处置,只怕他背后的人一旦群龙无首,便会作鸟兽散。”话出口,她立刻有一种说不上是后悔还是解脱的感觉,偷眼瞟了瞟姐姐。可惜惊弓之鸟,何敢言兵?只是在那里苦笑。 杨寄不肯要王爵,皇甫道知另外加封他为秦国公,采邑十二郡,加授九锡,位列亲王之上,达到人臣的顶点。赐封的诏书极尽夸赞之能,什么“精贯朝日,气凌霄汉,奋其灵武,奉帝歆神”,什么“出籓入辅,弘兹保弼,繁殖生民,疆宇日启”,什么“视险若夷,摅略运奇,英谟不世,四境有截”,还有什么“凌波浮湍,致届井络,百年榛秽,一朝扫济”(1)。 杨寄虽读过了几本书,还是兵法为政之类经世致用的多,这些骈赋的文字,佶屈聱牙,他读了一会儿就想打瞌睡,最后丢给沈岭说:“不知写的啥玩意儿,你看看,然后给我拟封回奏好了。” 沈岭笑道:“既然拉了我做中书令,却又吩咐我继续这些帐下主簿的活计。这样的官样文字,找个郎令去写就行了。横竖横就是两个字的主旨而已——‘坚辞’。你该有的都有了,不要折腰在这些虚名上。” 杨寄本来也不在乎,点点头叫人把诏书送到尚书省的郎令那里去,又凑到沈岭的耳边,笑嘻嘻说:“等中书令的示下,啥时候可接眷了?我想死阿圆和孩子们了——阿灿自从出生,我还一眼没看见过呢!” 沈岭笑道:“把十万会稽军处置掉就行了——谁让你当时不选择留皇甫衮呢?那样现在就能接了。” 杨寄脸一苦,说话都抖擞不起来了:“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十万会稽军我们还需慢慢商议处置的办法,这可不是一两天的事。但是,我都当了这么久的活鳏了。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沈岭的目光在隔帘上一睃,面上浮起笑意,点了点杨寄的胸口说:“不是我不体恤你,实在是你太容易为阿圆左右心思。像我,不怕和阿音一起死,就没有弱点。你不行啊。” 杨寄笑道:“那是以前。现在,至少建邺城里我说句啥话,做件啥事,没有人敢反对。现在我保护得了阿圆,何必把她还丢在其他地方呢?你说男人家建功立业为什么,不就为老婆孩子么?” “这样没出息的话可别叫其他人听见!”沈岭警告道,却也觉得杨寄身上最可爱的地方莫过于是,他终于点头应允了,“好吧,瞧着你这个活鳏这么可怜,就依了你吧。阿圆和孩子们接过来,你还不能放松警惕,这个位置上,高处不胜寒。” 杨寄得了二舅子的首肯,立马精神百倍,屁颠屁颠安排了自己信得过的人去荆州接自己的家眷,切切地吩咐着:“可以不要排场,但一定要多多地守卫。沿路先派斥候探看有无危险,人多的地方格外当心,打尖住店吃的喝的要先遣人尝过——对!就照着皇帝出巡的守卫标准。妈的,做不到回来吃军棍!” 屁大点事,给他搞得慎重,连派去的人都被叮咛得不耐烦了。他们平时和杨寄处得哥们儿似的,笑道:“大将军放一万个心。别说接一家子人,就是这会儿您想把整个荆州的人都搬建邺来,卑职也能给您万无一失地办好喽!这军棍,是一定打不到我屁股上的。” 杨寄用力拍拍那人肩膀:“你少油嘴滑舌。回头我问我老婆孩子,谁要不满意了,你也就别想再骑马了。”说罢一起哈哈大笑,放心地把人遣走了。 他回到宫城所在的中书下省,径直找到沈岭,里外都是自己人,但他还是插上了门,对沈岭说:“二兄,刚才说到接眷,那狗_日的跟我吹牛,倒使我突然想到件事,你听听看这样可行不可行。” “大楚前朝内乱,被北燕等地的胡人攻袭,无奈之下衣冠南渡,很多世家大族都是整个儿往黄淮以南搬迁的,而会稽这样的宝地,更是集中了不少大族。会稽再富,也经不起太多人的折腾,内里一定矛盾重重。皇甫道知原本的封邑在建德,却不断把触手伸到会稽,我就不信里头没事儿!”杨寄道。 沈岭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案几面,上头堆着高高的尺牍。他听完后笑道:“极是!我这里好几份来自会稽郡的奏报,事都是不是大事,不过是百姓溺杀婴孩,希冀少纳人丁税;民人依附大族,希冀免除田地税;大族吸纳人丁为佃户、部曲,名义上是救济,实则充实自己的力量。如今国家刚经历了这么久的战乱,正是鼓励生育、劝课农桑,以富国强民的重要时刻,如果任凭这些小事积累,便会变作动摇基础的大事。让何道省等人多上奏折,驾起势来,逼迫皇帝改动田亩赋税制度。” “只是,”沈岭最后道,“这件事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做,但凡做起来,都会触发很多矛盾,甚至有无法收场的。虽然可能是一举两得,也可能一下子两空。你敢不敢做?”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