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放声大哭。阿盼瞪着她圆溜溜的眼睛,不等杨寄说话,先“叭叭叭”说了起来:“小炮子你胡说!谁说阿父没有老婆了!阿母只是藏起来不叫我们看见而已!” 杨寄纵有批评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位长女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素来也最疼爱,见她也急痛攻心,近乎于在说傻话了,少不得先慢慢开导她:“阿盼……阿母,是不在了。你是她最疼爱的女儿,你要懂事,要给弟弟们做榜样……”他看着一旁的朱漆棺椁,忍不住泪水又下来了,声音也哽咽起来:“阿盼,阿母就在那里躺着,她听得见你说的话,你别叫她心里急,在天上都不安生……” 阿盼却不理会这茬儿,甩手道:“胡说!我看过,里头根本就不是阿母!” “为什么不是?”那焦黑的面目,根本看不出脸。但是,身量近似,又有耳珰,也只能是沈沅。 她哭了起来:“反正就不是!就不是!” ☆、第225章 报复 杨寄只当小孩子不肯承认现实,说瞎话,劝了几句见阿盼越发哭得凶了,她到底年龄有限,说不清楚时急得跺脚抓头发,一旁的乳保婆子们急忙过来好言相劝,解救她那头乱蓬蓬的头发。杨寄心酸难耐,不忍再看,吩咐照顾好孩子们,自己匆匆奠酒,然后拔脚离开了。 沈岭在门口候着,杨寄顿住步子,对二舅兄说:“二兄,你也是来给阿圆奠酒的?唉……我心里实在难过,见到几个孩子就想哭,真是……” 他大概半辈子都没这么脆弱过,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犹自道:“你帮我好好劝劝阿盼吧,她就听你的话。孩子小,要接受现实不那么容易,别说她,我都接受不了……” 沈岭同情地看着他,最后撩袍跪下回奏道:“陛下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陛下怀念之忱,臣深为感佩,但后朝之事,按臣下所言,是否要与大族联姻,娶一位新皇后,陛下也不妨考虑。” 杨寄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想吃了沈岭似的,不错,这家伙跪伏在地,是对皇权表示的无比尊崇,他说出来的话,全都是无懈可击的套路话,可是怎么听着就是像掏自己的脏腑一样,句句撕扯得极痛。杨寄愣了半晌,终于扯着唇角冷笑道:“中书令不仅想得远,而且能够有忘情的本事,我真是佩服啊!” 沈岭低头,说话却不依不饶似的:“陛下,应该自称‘朕’。” 杨寄几乎想踹他一脚,所幸想到里面朱红棺木中是他的亲妹妹,当着人家妹妹的面施行暴力不太好,所以才把发痒的双脚硬生生收着,冷冷道:“那你去奠酒吧。” 沈岭应声“是”,起身到了灵堂,先取了香燃上,再捧过卮酒,念念有词地祷祝了一番,把酒水酹在地面。他神色悲悯,目中含泪,但也不是杨寄那样悲痛欲绝的模样。杨寄只觉得电光火石似的想法飘忽闪过,但是因为头疼欲裂,实在无力思考,只能任着这点闪过的念头又绕开去,飘飞远了。 沈岭出来时,杨寄穿着素色衮服,一副与衣装不匹配的小混混儿样儿,抱着胸站在灵堂的门口等着。沈岭瞠目道:“陛下这是……” “等你呢。”杨寄一伸手,拖住沈岭细瘦的胳膊直往前拽。出了宫城,绕过朱明门,到了虎贲侍卫们休息的一片营地里。杨寄这才撒开手,看着沈岭跑得额头上汗出的模样,说:“皇甫道知现在被我关在右卫环峙的一处屋子里,昨儿个看了中书省的奏章,都道是前朝废帝因疯疾禅位,理应得到国家供养,建议分封建德公,安排一间住处给他。中书令,这奏议是你拟的吧?” 沈岭点点头:“是的。陛下仁厚,不罪先朝帝王,才能得后世称颂。” 杨寄压低声音道:“妈的扯蛋!前面几朝更替,为了那个狗屁的名声,从来不杀末代君主,皇甫道知他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杀我的阿圆!我要让他还这么逍遥地活着,我怎么对得起阿圆?!”他紧跟着伸手指指着沈岭的鼻子,瞪着眼睛说:“你别想着为那个王八蛋求情!你能够不在乎妹妹身死,我不能不在乎!现在当皇帝的是我,我说了算!你要是想说了算,想留他的狗命,你就把我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你自己坐上去!” 他这无赖的话一说,沈岭倒没辙了,只能好言道:“我怎么不恨他?不是陛下您说,千刀万剐都太便宜他了吗?但是虐杀前朝皇帝,又是怎么样的名声?你不顾名声不要紧,将来太子登位,万一不如你的强悍,万一有人拿这条出来造反,你有没有为太子想过?”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