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儿则是从一位西域商人处听说的,听他说完之后,便想试上一试。结果光是擀挤棉籽儿,便费上了不少时日,到了弹打棉花这一关,又耽搁许久。不过儿也并不气馁,毕竟是第一次,出些岔子也是难免,再说了,这棉花确实比丝麻暖和多了,用棉线织衣,也定会比丝麻耐穿,以后工序再熟练些,必定能超过其他布料。儿本还有些忧虑,但你既然说海外洋人也穿这样的衣裳,那便肯定行得通。” 阮流珠瞧着她认真的面色,微有动容,绞尽脑汁地回忆了一下历史上黄道婆的功绩,但只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件半件,也不好冒冒然地说出口。她正犹疑着,又听得十八娘笑道: “儿的银钱,都是从纺织和印染上面赚的,但也赚的不多,至于成衣铺子,儿虽有一间,可却一直没有起色。平凡人家不会出来买衣裳,富贵门第又看不上儿那旧花样,便是看上了,教府里头的女使学着做一套,还能省些银钱,因而儿这铺子,两面不讨喜,实在比不上二娘的买卖。” 阮流珠听她这番话,面上谦虚一番,心里却有了猜测。果然,荣熙又道:“等棉花打完,棉线制成之后,儿希望能把这棉衣迅速推而广之,教天下人都能知道这棉的好处,儿也好趁着风头独占,赚上一笔。可惜思来想去,却没想着什么好路子。倒也想过借着供布的机会,把棉布卖给布商,但谈了几家,因前景不定,人家也不敢多进,这才把算盘打到了二娘身上。” 她有点子,有人手,有基础,缺的就是客户,而阮流珠能给她的,就是一个打开市场的机会。京人喜好跟风,无论好坏,只要贵族这么做,底下人便也跟着学。所以若想推广新出的布匹,从阮流珠这里着手,确乎是个不错的法子。 阮二娘本就对她这小本买卖并不满足,希冀着能扩大规模,却苦无根基,眼下荣熙投了橄榄枝来,自然正合她的心意。 流珠兴致颇高,与荣熙就如何合作、怎样分成,详细讨论了一番。双方就此协定,等棉线等能做到稳定和持续生产后,流珠那里的衣裳,便要择出一部分合适的,改用棉布制成,至于流珠处所需的针线布匹等,今后也会从荣十八娘这里提货,而荣十八娘给她的,则是一个比本钱高不了多少的便宜价格。 说了好一会儿话后,婢子端了茶上来,流珠望着袅袅茶烟,眼睛忽地一亮。她苦思冥想许久后,总算搜刮出了不少还算有用的回忆,连忙对着荣十八娘道:“弹棉花,不该用那小弓,而要改用大弓才对。弓身加长,弓弦加粗,弹棉花约莫能变快不少。” 荣熙闻言,稍稍一想,也明白了个中缘由。两个从商的小娘子对视一眼,均面上带笑,相携着回了那优婆夷弹棉花之处。听了阮二娘的建议后,那美貌尼姑转眸一思,柔声道:“二娘子说得有理,若是再由人手拨弦改为棒椎击弦的话,那做工必能更快。” 见阮二娘也不完全是个背靠大树乘凉的,荣熙对她高看了不少,又急匆匆地领了她去看纺车和搅车。阮流珠作为一个文科生,对机械完全不懂,即便是结构颇为简单的纺车和搅车,她也看不明白,只能听着那美貌尼姑在旁轻声说道: “这是咱这别庄女工一起想出来的新纺车,和那用来擀棉籽儿的搅车。只可惜胡乱捣鼓了许多,使起来也不算顺畅。二娘要是有意,不若帮着看看。” 荣熙这才想起了介绍,笑着道:“这位优婆夷,本姓兰,法号无歇。她可在儿这里帮了不少忙,这些新物件,都是她日思夜想,捣鼓出来的。” 阮流珠盯着看了许久,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无奈笑道:“儿方才也不过是灵光一现,说到底,对于此道实在是不精。不过儿的二伯哥,木工做得极好,恰就住在这附近,无歇师傅若是不介意,不妨将图纸给儿,儿交给他看看。若是你们有意,制作弹弓的活计,也可以交给他,银钱都好商量。” 兰无歇微微颔首,双手合十,郑重谢过,回身去房中拿了图纸。四下无人,荣十八娘对流珠已有几分知己之意,此时叹了口气,对着她低声道: “来儿这里做工的小娘子,大多都有难言之隐。人都愿意在家里面享福,相夫教子,若非实在有难处,谁会来这里听人家管呢?” 她这话引得流珠微微蹙眉,却原来荣十八娘这小别庄,原本不过是荣六给她的嫁妆,教她闲暇时与夫君来此闲坐。荣十八与阮恭臣相敬如“冰”,这别庄,便也闲置了下来。十八娘后来做起了布匹生意,找了半天地方,最后想起了这小别庄。生意做起来后就要招收女工,可谁知招来的,全都是可怜人。 荣十八娘领着流珠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