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内官走了。 在旁伺立的小宦官毛四从头听到底,作势就要去通知后勤为新人准备独立的院子。不想,被程内官伸臂拦住。 低级宦官毛四不明所以,奇怪地问上级:“上人?” 凝视吕内官背影消失的方向,程内官嘴角下弯,眼中含冰——姓吕的和自己非亲非故,从来不是一系,干吗如此好心? 后宫的宦人间,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毛四,来!”拽过小黄门,程内官耳语命令:不用准备院子了——独立院落?太过了;许多低级嫔御都没有呢——先将魏女送进掖庭与新进的宫人同住;至于其待遇,参照普通良家子的标准即可。 ‘至于以后嘛……’ 程内官转转眼珠,决定等看看风向再说——皇帝和馆陶长公主的风向。 ★☆★☆★☆★☆ ★☆★☆★☆★☆ ★☆★☆★☆★☆ ★☆★☆★☆★☆ 素洁的手,从莺黄底色的绢纱广袖中伸出。 白皙的手掌,透出淡淡的米分红, 恰如殿外小池塘中翠盖环绕下的菡萏,柔软娇嫩的颜色。 右手执笔, 左手掩住唇, 明眸顾盼,瞅瞅四周无人注意,贵女悄悄打了个哈气。 是没人注意;或者,至少是假装没注意到。 内官和宫娥们各就其位,个个垂头含胸,一动不动。就算哪个胆大妄为想偷看上一眼两眼,也都极尽着小心,尽量不让旁人发现——天子就坐在上面呢!伏着案,一卷卷地批阅奏章。 本以为打个哈气会好些;可是,天——不从人愿。 没片刻,倦意再度袭来…… 娇娇翁主深吸口气,举起手,躲在广袖之后大大打了个哈气:“吖……” 皇帝的动作微顿,疑惑地望过来; 就见侄女陈娇跪坐在长条形的画案前,执笔在宽幅素帛上一笔一划地描摹——表情认真,坐姿雅正;莺黄纱地的曲裾下,玉白色的金缕裙铺展在锦席上,纹丝儿不乱。 ‘大概,是朕……听错了。’ 天子浅浅一笑,低头接着看臣子们的上疏。 “阿……吖……” 又来了! 很轻, 很轻, 摇摇啊渺渺…… 上年纪的内官们肯定听不见;然而,皇帝陛下他正值盛年,目明且——耳聪。 憋憋嘴角,皇帝扔下手中的竹简,转身好整以暇地看姐姐的女儿。 “咕~~(╯﹏╰),” 手僵在唇边,阿娇眨眨眼,眨眨眼…… 两只小手放回膝上,袖中交握在一起,馆陶翁主含蓄地垂眸,一派知礼守份; 只在某些个瞬间,才从长长密密的翘睫毛下飞速地往上瞥一眼,怯怯的:‘阿大……听到了,发现了?’ 皇帝全看在眼里,忍不住的好笑:‘这孩子……’ “阿娇,来!”招招手,天子指指自己身边。 立刻有宫人捧过只圆垫,放到皇帝大书案的前方。娇娇翁主绕过垫子,径直走向长案之后,就在皇帝舅舅旁边坐下。 大汉天子端详端详侄女的小脸,缓缓地蹙起了眉头——面色,不如往日鲜润;水汪汪的凤眼,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带有隐隐的血丝。 于是皇帝陛下不解了,反思最近是不是给侄女布置了太多功课? ‘没有啊!帮着画画地图,每天超不过一两个时辰,应该不至于如此吧!’天子大舅父直接问了:“阿娇,汝倦容至此,因之何?” 阿娇扁扁嘴,往四下里望望,欲言又止。 大汉天子心知肚明,挥挥手,让宫人们退到两道帘之外——那个距离,看不清,更听不见。 等到眼前没人了, 娇娇翁主径直挽起舅舅的胳膊,小声儿嘀嘀咕咕叙述一番:“前日……天禄阁……残简……” “天禄阁?天禄阁?” 刘启皇帝当下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呀!怪不得主官支支吾吾……’ ‘抱残简回长信宫,半夜不睡觉整理?亏你想得出来?’ 皇帝舅舅又好气又好笑,禁不住伸手指,在侄女的额角上重重地点:“阿娇呀,阿娇!” “阿大,阿大,娇娇非……” 娇娇翁主话到嘴边,顿了顿,不知为什么又咽了回去;扁扁嘴坐在那里,委委屈屈,小模样可怜巴巴了。 “阿娇无忧,小事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