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子侄到访。” 点点头,随手扔出串铢钱,陈信扶着小厮的肩膀往里走——北平侯家族是现任堂邑侯母亲张氏的娘家。无事来串门,再正常不过。 陈信的小院在堂邑侯官邸东边外围,从大门过去,要走不少路。行至大半,迎面奔来个小童子。小男孩衣着光鲜,却披着头发,连蹦带跳地冲过来,一把抱住陈信的大腿:“哇!阿兄,大兄……” 看到来人,陈信半弯下腰,揉揉男孩头上乱蓬蓬的头发:“阿庆,阿庆,何……如?” 没等小男孩回答,奶娘和几个丫鬟就追来了;先给陈信行个礼,之后立刻抱怨小陈庆又不肯乖乖扎头发了——梳个头,搞得象要杀他似的,还逃出院子,一点都不听话。 陈庆躲在异母兄长的背后,冲奶娘猛扮鬼脸,叫嚷着就是不梳包包头,就是不梳包包头,头发扎紧后,头皮痛,太难受了。 陈信好笑,蹲下,用手撩了撩孩子的披发,玩笑着问他:“披发? 阿庆岂不为蛮夷乎?” 婢女们闻言,掩嘴`‘咯咯’笑起来。 再小,也明白蛮夷是残暴无耻禽兽不如的垃圾,陈庆顿时一跳多高:“蛮夷?阿庆与蛮夷何干?!” 放开手,退后几步,小男孩还觉得憋气:“哼!阿兄长居南蛮越地,阿兄诚为蛮夷也!” 小厮听不下去,开口鸣不平:“少君,岂可言此?” 小男孩显然是被前头的蛮夷说刺激到了,挥舞着拳头,咋咋呼呼南越闽越都是化外之地,阿兄在这种地方呆久了,吃蛮子的食物,和南蛮交往,近墨者黑,必定浑身蛮夷化了。 堂邑侯门的庶长子陈信默默地起身,静静看着同父异母的弟弟陈庆;直到小男孩显出局促不安,才问他这话是听谁说的——以陈庆现在的年龄,还想不出这些说辞。 陈庆咬着下唇,就是不说。 奶娘看气氛不对,忙想在当中调和调和,招呼小主人来给兄长道歉:“少君,长兄如父,不可失礼。” 陈庆却不听她的,相继对乳母和兄长搬个鬼脸,跳着脚吐槽:“非大兄,非大兄。吾家大兄乃……乃太子须!” 言罢,小鬼头抽冷子从丫头站的缝隙中穿过,撒丫子跑没影儿了。 奶娘满脸尴尬,站在那里颠三倒四地嗫嚅,只说半年前陈福少君得急病辞世,陈庆因骤然失去朝夕相伴的双胞胎兄弟,难以承受,所以才性情大变,请千万体谅,不要与之计较。 陈信微微合眼,若无其事地摆摆手,叫过小厮,继续往自己的小院去。 “少君,少君!止步……” 没走出十步,急急地呼唤声就从后面追来。 一回头,原来是祖母张太夫人院子里的管事,陈信礼貌地问道:“家老,何事?” 跑长了点,家老略有些小喘:“少、少君,主母召。” ‘祖母要见我?’陈信低头,看看微微起皱还带了点酒味的锦袍,有些为难地问家老能否等他回房换套衣裳再去祖母那儿? “少君……”家老皱皱眉头,加重语气道:“少君,非老奴不敬。实不宜令’北平侯‘久候啊!” “北平侯?!”陈信明白了,并非祖母张夫人找他,而是北平侯要见他。 ‘这帮高官贵族,一直当堂邑侯门没我这人。即便亲戚往来,也从不喊我作陪,’转眼间,陈午庶长子心中就转过无数个念头:‘今天怎么想起叫我?莫非……父亲的书信终于起了作用,北平侯愿意推荐我出仕?’ 想到这儿,陈信一阵莫名的兴奋; 抖一抖衣袖,让小厮帮着扯平袍服上的皱褶,紧随家老往客厅去。 ~~.~~.~~.~~ ~~.~~.~~.~~ 堂邑侯官邸外院的大客厅,高敞透亮,布置奢华。 长方形的厚席上,坐了个身材敦实的华服男子,大方脸三角眼,红红的酒糟鼻时不时不自觉地耸动两下——身上锦绣辉煌的男士曲裾与糟糕的面容仪态形成惊人的对比。 男子将小眼睛挤成两条缝,肆无忌惮地打量堂邑侯门的庶长子。那直勾勾的目光,直接让陈信联想起肉市上买主挑拣哪块肥哪块瘦的眼神。 北平侯太子张类坐在酒糟鼻的上首,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家的‘表侄’,神情高深莫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