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阿娇又收到了来自天子舅父的新年礼物——金匣装的一支长簪。 今年是玉簪,墨玉。如一朵狭长的乌云,通体半透明,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墨玉深处渗出点点的暗金,错错落落卷过半个簪身,消失在刀法古拙的雷云纹簪头上。 阿娇观赏一阵,递给窦表姐共赏:“子夫,观之……” 章武侯贵女窦绾手指刚沾到玉,就下意识地放开,只就着表妹的手细细观看,称羡不已;随后就紧催阿娇妹妹把簪子放回金匣,让女官拿去收好——馆陶翁主还没行过成年礼,所以不戴簪子;而美玉,最经不起碰。 “哦,”阿娇无所谓地耸肩,将舅舅的礼物连匣子交给女官。抬头,正见甄女带人捧着出门穿的礼服和裘氅入内。 ‘唉呀,怎么连年初一都不得清静啊?!’ 馆陶翁主微微蹙眉,先问端木女官薄皇后昨夜睡得好不好,母亲与祖母这时间在做什么;再问这两天京都有些什么要紧的交际活动;而其中,哪些是她必须参加的? 新年伊始,最是忙碌。祭祀,聚会,走亲访友……家里,家外,亲戚,故旧,到处都是事。 往昔,才不用娇娇翁主操心这些;可今年,情况有所不同。由于人尽皆知的原因,刘嫖皇姊近期情绪郁闷,称病不出,将所有应酬全推给了儿女辈。社交聚会太多了,太子须夫妻□乏术;而作为家庭的一分子,阿娇翁主自然没法再继续享受清闲的日子。 鲁女抱着胡亥进来,走向宠物主人。端木女官从胸口拿出卷短竹简,展开,字句清晰地念道:“禀翁主,初一,太尉弟娶妇……” “谁?”阿娇停下抚摸兔毛的手,吃惊地问道。 “太尉弟,太尉之弟,” 端木女顿顿,待触及贵女略带不满的目光,才慢半拍地搞清表姐妹俩具体想了解什么:“呃!乃……周安世,条侯同产弟周安世娶妻。” 窦贵女一听这话,吃惊不小:“‘新’妇?出自谁家?” “新妇姓李氏,”端木女官重新打开木简看了看,才脆生生回答道:“陇西……成纪人也,其父曰‘李蔡’。” “李……蔡?”窦绾回望娇娇表妹——李蔡是谁啊? ‘李蔡?想想……在报给阿大的军功名单上见过。嗯,还不止一次……’ 见表姐迷糊,阿娇略作思考,迅速给出注释:“李蔡者,陇西成纪人,雁门太守李广之从弟也,积军功。”也就是说,新娘子算李广的侄女。 “李广,善射鸿鹄者!”窦表姐惊呼,她想起来了——对窦太后的长乐宫而言,李广可不就是个善射大雁的武官嘛! 馆陶翁主连连点头。记得太后大母提到过,当年射天鹅射大雁的众人中,就数李广猎获量高。 “李太守何因,何因?”窦表姐扭着手指,十分想不通,不理解怎么会有正经人家把女儿嫁给周安世那种卑鄙小人。 谁说不是呢?打从休妻,周安世就被帝国贵族圈事实上孤立了,没有朋友,再也接不到各大高门的任何邀请。若非有个位高权重的同胞兄长撑腰,周安世连长安城都混不下去。 可凭周太尉的风光,这么多年过去,周安世依然无法续娶——稍微讲究点教养门风的家族,都不愿把女儿嫁给如此不靠谱的家伙。门第差太多的人家,周氏家族又不愿接纳。 “子夫,”馆陶翁主想了想,给表姐分析:“李氏,边地将门也;而条侯,执掌汉军。” 贵族或文官固然能对周安世不理不睬,但军方体系内人士就不能了!陇西李氏世代从军,家族中好几个在军中效力,怎么敢不给最高统帅面子? 勤勤快快地给表姐解完惑,阿娇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师傅出嫁是初三,周安世把婚期定在初一,是故意想抢风头?’ 娇娇翁主恼意上升,正想问表姐有没有兴趣规划规划,搅合搅合,就听端木女接着念道:“午后,魏其侯君主茹之笄礼。” ‘得,什么都别想了!表舅舅家茹表姐的成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