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卢栎目光冷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你来与大家说说,为什么要背主?” 钱妈妈立刻头重重磕在地上,“奴婢冤枉!” 她没看任何人,也没有激烈反驳,只一下下重重磕头喊冤,很快额上就见了血,反应像极了蒙冤的‘忠心奴才’。 忠心奴才,以一腔热血表真心,上位者有责,不敢反驳,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明志,相信她的主人会保护她。如果主人有其它思量,不理会她的暗示求情,她也能咬牙‘牺牲’,‘认’了这个错,尽管她是冤枉的。 这样一来,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罪,都能留下引人猜测传扬的点,不错的名声。 只不过她求的主子……是于天易钟氏,还是端惠郡主? 卢栎眸内闪过嘲讽,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事实当前,大家心底早有答案,掩耳盗铃有用吗! “钱妈妈还是别磕了,污了地板别人擦起来也费劲不是?”他声音拉长,“您老吓着了,一时想不起也正常,卢某帮你理理思路,兴许你就有心情说了。” 卢栎庄重的朝端惠郡主行礼,“郡主此来,必带有府中老人,不知可有对钱氏熟悉之人,来与大家说一说钱氏过往?” 端惠郡主心绪曾剧烈起伏,现在呼吸有些急促,喉咙有些不适,听到卢栎的话下意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其夫刘良玉见状,端过一旁茶盏,用手背试了试温觉得尚可,一边递到端惠面前示意她喝,一边看向素妈妈,“素妈妈熟知家中事,可记得钱氏?” 素妈妈福了福身站出来,“是,奴婢记得。” “你便与众人说一说罢。” 刘良玉给端惠喂完水,目光担忧地看着她,仿佛在问还能不能坚持。端惠点了点头,拭去眸里浮泪,下意识挨刘良玉近了一些。两人并未有过分亲密之举,可每个对视,每个神情,都清清楚楚地写着对对方的牵挂与依恋。 等郡主舒服一些,素妈妈才略上前一步,缓缓开口,“钱氏,刘府家生子,曾在长房伺候,规矩良好。二十岁时,受府里老太太恩典,嫁于外院回事处执事石磊,两年后产子石强,同年,因规矩好,调入郡主院内调教,后派到大小姐身边伺候。” “大小姐未满周岁时体弱多病,钱氏尽心守护一刻不离,常没时间回家,其夫石磊恰在此时身染恶疾,短短数日病逝,郡主感叹钱氏忠心,赏赐丰厚,并亲口承诺两人之子石强的前程,钱氏感恩,照顾大小姐更加尽心……” “郡主心慈,时时记挂石强,命人好生引导教育。石强十六岁就晋升外院总执事,郡主高兴,将身边最喜欢的丫鬟嫁给了他。可惜石强与他父亲一样命不好,两年后死于一块坠马意外,其妻当时身怀有孕,过于哀恸伤了根底,生子时血崩不止遗憾离世,钱氏为其孙取名石头,精心养着,一点都不肯疏漏……” 素妈妈清楚明白的把钱氏过往说了个遍,“按说钱氏此人命数不好,不该常在主子身边伺候,可她细致周到,忠心耿耿,多年来没犯过什么错,大小姐很喜欢她,郡主也怜其命苦,并未撤她下来,还多有恩赏……” 素妈妈对钱妈妈的评价很客观,言语中透露钱妈妈在刘家很规矩,别说背主之事,连不精心敷衍伺候的时候都没有。刘家是大家,郡主身边也多有厉害妈妈,郡主对珍月之又很看重,若珍月的教养妈妈出了问题不可能察觉不到。 所以这于天易……真是好本事。 卢栎一边默默想着,一边下意识看了眼赵杼。 不想赵杼也在看着他,他这一个偏头,二人视线交汇……卢栎心跳突然加速了。 赵杼仍和往日一样,沉稳,寡言,目光深邃。可今日他的漆黑眼眸并不像往日一般,好似隔了千山万水,神秘又遥远,今日的赵杼,目光专注又温柔,修长双眸里,好像只有自己…… 卢栎下意识偏了脸。想想来于府的马车上赵杼说过的消息……他偏回脸来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这个笑容依旧明朗灿烂,令人心旌摇曳,可赵杼看出来了,卢栎弯弯的眼睛里透着一抹不同于往日的羞涩。 他有些口干。 往常卢栎问案,他只帮忙,从未开口帮忙问供,这次他没忍住。他知道卢栎一切计划,知道现在该到哪了,知道卢栎想起了什么…… 赵杼缓缓开口,“六年前三月,珍月远嫁,到京兆府地界时,钱氏幼孙突然上吐下泄,医者束手,正巧于天易接亲,得知此事亲自找来偏方,钱氏幼孙才得平安。” 今晨在马车上告诉卢栎这个消息时,卢栎眼睛里好像有无数星光闪耀,极令人心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