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容衍就像先帝的一道影子常伴左右——其实他从未叫过容衍阿父,只是怕被抛弃…… 他对容衍是有些惧怕在身上的。 景泰蓝藏住心里的小秘密,再抬眼看向宁长风时眼中已经蓄了一汪眼泪:“我不知道。”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实话。 见奶娃娃掉眼泪,宁长风就没辙了,他摆摆手,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俩叔侄一个是私生子,一个从未见过自己父亲,在大家族里多半也是受欺负的角色,怪可怜的,便舀水替他洗了手,赶他去睡觉:“去陪着你阿父,剩下的我来收拾。” 小屋昏暗,景泰蓝摸索着爬上床,照样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尽量不惊扰了容衍。 怎知容衍压根就没睡。 他依旧保持半坐的姿势,旧棉被搭到腰间,即使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他仍如被扔进灶灰里的一块璞玉,几能与室外的月亮平分秋色。 “阿父……”景泰蓝赶紧坐起,小手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衣角。 “你很怕我?”容衍的视线从进出厨房的身影上收回,眼眸深深地看向景泰蓝。 景泰蓝被他一眼看得小腿战战,犹豫着点了点头。 容衍并未继续往下问,而是将视线重新投向门外,宁长风正在院子里冲澡。 三月的夜晚还是十分寒凉,这人丝毫没有做哥儿的自觉,仅穿了件裤头,露出的肌肉饱满,线条流畅,水珠像坐滑滑梯似的从他身上滚落,比男人还要男人。 容衍的视线再没移开。 …… 洗过澡,宁长风顿觉清爽许多,他端着浸泡好的脏衣服放回小屋,正好与容衍四目相对。 只一瞬,又各自尴尬移开。 “咳。”宁长风以手握拳假意咳嗽一声,没话找话道:“怎么还不睡?” 容衍勉力将身体挪开,但硬床板拢共就一人宽,躺了他和景泰蓝两个人,能腾出的地方实在有限,只够躺半个宁长风的。 于是容衍默默垂下眼,不做声了。 宁长风却早拖过小屋里唯一一条矮板凳,挨着床沿坐下,对容衍到:“你们睡,我趴着眯一会,明天赶早去山里一趟。” 他这些年打猎赚的银钱全都藏在山中的房子里,得取出来给容衍买药吃。 容衍还要说什么,宁长风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夜静谧,月亮从西边移到东边,容衍翻过身,从喉咙里逸出几声低低的咳嗽,咽下口中的血沫。 次日一早,宁长风便离开了。 小桌上放着两碗蛋羹,景泰蓝端举过来要给容衍吃,后者摇了摇头,脸色苍白,示意他自己吃。 门外又响起赵小芝骂街的声音,无非是昨晚用了她的柴和油,夹杂着一些粗俗下流的俚语,不堪入耳。 景泰蓝从蛋羹碗里抬起头,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容衍,表情委屈:“阿父……” 他哪里受过这种气,在宫里谁不是把他金枝玉叶地捧着?如今沦落到吃碗蛋羹都要被骂祖宗十八代的地步。 若是被死去的先帝听见,恐怕要从皇陵里爬出来诛她九族。 容衍脸色也不大好,这妇人言语尖酸刻薄,看宁长风的眼神满是算计,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他虽寄人篱下,该偿的也该是宁长风的情,与这妇人有何干系? 真该割了她的舌头。 他脑中转着念头,奈何自己双腿残废,内力尽失,如今为砧板上的鱼肉,动弹不得。 难道便任人欺负了去? 他生来便不认这个命。 几息后,容衍叫景泰蓝:“把外面那个妇人请进来,我有话与她谈。” 景泰蓝:“啊——” 容衍:“快去。” 无奈,景泰蓝放下碗,硬着头皮打开门。 赵小芝骂得正欢,就见一直没动静的小屋门被打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站在门口,努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喊道:“喂!我阿父叫你进来。” 赵小芝声气小下来,嘀咕道:“进来就进来,谁怕谁。” 说着挪到门口,张望了好一会没见到宁长风,胆气一下足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闯进屋里,指着容衍刚准备开骂,就被他的容貌晃了一下眼睛,脏话一时没能吐出来。 宁长风这狗娘生的,哪里捡来这么好看的男人,跟天上的神仙似的。 容衍已经先发制人,开口便道:“你可是长风的养母?” 虽是问句,语气中却无半点疑惑。 赵小芝悚然一惊,这人只在他家住了一宿,如何连这个都知道? 转念一想,定是宁长风告诉他的。吃里扒外的野种! 她愤愤然,双手抱臂,吊着眼角回道:“是又怎样?与你这个外人有何干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