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十三抬起脸,眼巴巴地问:“那有事可以上山找您么?” 宁长风顿了顿,点头:“如果是书铺的事,就可以。” “第二,我不管你们绣衣局是个什么组织,别来招惹镇上和村里的人。” 落十三连连点头,何止不招惹,鹿鸣镇里外都被主人的密探围了个严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第三——”宁长风目光有一瞬的放空,旋即回神道:“告诉他,无论这次他玩什么把戏,我都不会上当了。” …… 就这样,落十三在鹿鸣镇住了下来。 这孩子性格活泼,又善交际,没两三天就把书铺里的老人笼络得七七八八,就连邱老夫子都笑呵呵地夸他嘴甜会来事,全然不见前几日在宁长风面前抱怨的样子。 只是也忒勤快了些。 自打宁长风点头说有事可以上山找他后,这孩子便三天两头地往山上跑,今儿提一壶酒坊新酿的糯米酒,明日送来俩过路商沿街贩卖的荷叶鸡,所幸他懂事,东西放下就走,从不逗留。 连宁长风赶他的机会都不给。 只是那些东西宁长风多半都散给了村里人,他的生活一直很简单,容衍和小崽子在时还有些热乎气,他们走后竹楼里又变得冷冷清清,走个路都能听到空荡的回声。 他不愿待在竹楼里,便携了弓箭和猎刀往山里跑,常常十天半个月都不出来。 转眼到了初夏。 天气逐渐变得炎热潮湿,一天能下三场雨,宁长风从山里出来就被淋了个透湿,等到家时雨大得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檐下挂着一排洗过的衣裳,一摸全是湿的。 宁长风抹了把脸,站在原地出神。 去年这个时候,他才捡回容衍和景泰蓝不久。那时容衍还坐着轮椅,每次他洗了衣裳容衍就会替他烘干叠好,他只要打开衣柜就会有清爽干净的衣服等着他换。 宁长风脱下衣服拧干水,又将就穿上了。 灶房里冷锅冷灶,桌上用竹罩盖着的半拉馒头已经发霉,被宁长风拾起扔走。 他不想做饭,便起锅烧水,准备下碗面随便对付一顿。 水刚热就听到外面竹林子一阵响动,接着门前传来脚步声,落十三推门而入。 “哎呀您怎么穿着湿衣裳,幸好我带来了,快换上快换上。”落十三着急得和个老妈子似的,将手里的包袱塞给他,连忙催着他去换。 宁长风也没矫情,加上湿衣服穿在身上的确难受,便拿了包袱上楼去换。 包袱里不止一套衣裳,均是便于行走动作的短装,颜色均是沉稳的黑蓝灰,虽不明亮,但手感很好,应该是细棉制成的。 这小子倒挺能摸清他的喜好。 宁长风随手拿了套黑色的,抖开——一条犊鼻裤掉在了床榻上。 半晌,他勾起那条裤子,仔细比对了一下尺寸…… 灶房。 落十三翻着手里的册子,嘴里在小声碎碎念:“重口、喜吃辣……红烧兔肉、炝炒腊肉、一碗鲜……” 他越看脸皱得越紧,要知道盛京喜甜口,他还真没吃过几道辣菜。 主人真能给他出难题。 落十三看了眼熊熊燃烧的灶火,准备死马当活马医时,一双手无声无息地伸过来,将他手里的册子抽走了。 他甚至没感觉到任何气息。 落十三一惊,下意识就要出掌,却被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按住肩膀,接着就听到宁长风略带阴沉的声音响起:“看什么?” 落十三身体一僵,老老实实收了内劲,转身看着他挤出一丝笑容。 册子第一页用几个横七竖八的大字写着:主母喂养指南。 宁长风:“……” 他一言难尽地瞥了眼抓耳挠腮的落十三,翻开了第二页、第三页…… 正文的字迹清隽飘逸,和标题显然不同,上面从衣食住行、性格、喜好各方面做了归类,连他穿什么尺寸的衣裳都标得清清楚楚。 包括犊鼻裤。 见宁长风脸色越来越沉,落十三腿一软打算故技重施再来个抱大腿,怎知宁长风比他更快,脚尖踢上他的膝盖骨,他便怎么也跪不下去了。 “宁大哥——”落十三欲哭无泪,只好央求般看着他,企图装可怜蒙骗过去。 宁长风对着册子里的内容念道:“心软、怜弱,切不可硬碰硬——说的是我?” 落十三拼命找补:“主人只是不想惹您不快,没有别的意思……” 宁长风盯了他半晌,直到落十三渐渐低了头,不再说话了,他才冷笑道:“难怪找了你来……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想不告而别的是你,捅破窗户纸的是你,现在派人照顾的也是你——容衍啊容衍,你到底想怎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