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风翻了翻他带来的木箱,发现土豆还好,只是有些干瘪,玉米大半都发黑了,连他也不能保证种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占地方的香料种子,他甚至在箱子的最角落翻出一小截带着芽点的甘蔗。 “真有你的!”饶是宁长风也难掩激动,重重锤了一下陈璟的胸口,带着箱子脚步生风地走了。 陈璟被他锤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自重逢后心底萦绕的别扭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就好像掩去了象征性别的那颗孕痣,他作为“宁长风”的那部分特质更加鲜亮明朗,让人忍不住将目光追随在他身上。 …… 新兵校练的第七日,整个塞北仍旧风雪弥漫,暴雪阻断了他们回营的路途,于是宁长风带领他们开启了开荒种地的日子。 绿洲的面积极大,距离温泉湖不远处就隆起一道山谷,泉水正是从山壁间汩汩流出,汇成一条清澈的小溪,滋润着两岸的草木。 短短半日,陈璟带来的作物就尽数种了下去。 返程的路上,众人背着自制的挖地器具议论纷纷。 “那个圆圆的东西真能吃么,看起来像个铁蛋!” “能不能活尚未可知呢。” “这海外的东西就是长得奇怪,听那陈当家的说一根红薯藤能结出七八个这么大的果子,吃一个就能饱腹——” 那人比划了一下,神情充满向往:“啧啧啧,若真是那样这世上便不会有人饿死了。” 众人摇摇头,笑他做梦去吧。 是夜,宁长风从棚中起来,悄悄去山谷给种下的菜地施加了一些异能。 如此往复三日,这些焉哒哒的作物终于一点一点恢复了挺立饱满,埋在泥土里的部分渐渐生根发芽。 半旬后,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终于停下,天开始放晴,积雪融化,回营的路终于疏通了。 这日,小队的成员穿上新袄子,藏了一些粮食在身上,重新拿起分给他们的残兵卷刃……准备离开这里。 望着坚固的树棚、储粮仓、沿湖边用黄泥垒砌的高高院墙……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留恋不舍的表情。 这半个月他们过得像做梦一样——有饭吃、有衣穿、还胆大包天去偷了羌族人的粮仓、无人苛责叱骂,无需东躲西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说句神仙日子也不为过。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走吧。”林为擦了把脸,带头往前走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突然后退一步,把包袱往地上一扔:“我,我不想走。” 是那个名叫甘扎的少年。 他红了眼眶,挣扎地看向树棚的方向:“我,我想一直住在这里,我……不想回去,他们只会欺负人。” 他狠狠抹了把眼泪,咬着牙道。 “想得倒好,若让他们发现你在这里——是要把这里毁了吗?”林为上前扯了他一把,恨铁不成钢道。 少年被他扯得一晃,眼泪哗地一下就出来了。 他在这个小队里年纪最小,平时大家都护着他,性格弱一些,相比陇西营的苦日子,贪恋这地方再正常不过了。 “我无父无母,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他哭着扯下军服上刻着他身份性命的印章,对林为哀求道:“你们把这个带回去,就说,说我已经死了罢,求求你了。” 林为往后退一步,扭过脸不接他的。 甘扎求助的目光望向宁长风,下一刻他捧着印章朝他走来。 “宁大哥,求求你。” 宁长风没动,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可想好了,在两族交界之地,没有象征身份的印章就是黑户,无论哪族见到你都会将你当细作杀了。” 甘扎噙着眼泪点头:“我知道的。我就守着我们的家,哪里都不去。” “啧。”林为看不过眼,转身走开了些。 其他人纷纷红了眼眶。 最终宁长风还是接过了他捧着的印章。 陈璟和那个少年一起留在了绿洲,等宁长风通知人马替他将珊瑚树一起运回去。 来时狂风怒号,满心愤懑,走时阳光大好,小队人的心情却称不上明媚,恨不得脚下的路长些,更长些…… 但再长的旅途也终有到达之时,他们终究站在了陇西大营的门口。 门口的守卫架起兵戈:“什么人?” 陇西营不认识他们的人少得很,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林为暴脾气一上来就要硬闯,被旁边人生生拉住了。 宁长风上前一步:“我们是新兵校练被分到柳树井的小队,因大雪封路被困半旬有余,这才未能及时回营,望这位兄弟向上级禀报一二。” 他言语客气,挑不出半分错处,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朝营内走去。 半晌,有一人远远走来,人未到声先至。 “还当你们都死在外头了,还活着呢!” 第46章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