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手上都是泥。 宁长风大步走过去,抬手揩去他颊边沾上的一点木屑,要接过他手中的锤头。 “坐着罢,快好了。”容衍笑着将他按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接过他手中的水囊喝了口水,漆黑如墨的眼眸在阳光的映射下漾着水光。 二楼小屋已初具雏形,楼下做饭楼上住人,和在鹿鸣山上的竹楼一模一样。 宁长风打开带来的食盒,和容衍席地而坐,就像普通农家的夫夫一般在农忙时分享着饭菜。 菜是他借百姓的锅炒的。 他们早搬进来些时候,已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并且迅速安居下来,有些已经开始了圈养畜牧,种植农田。 人似乎就是这么个物种。 看似脆弱无比,风霜雷电任何灾难都能夺走他们的生命,但只要一息尚存,他们便如野草种子般迅速扎根,破土而出,来年依旧能长出郁郁葱葱一片草原。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一碗红烧野猪肉,一碗炒野鸡蛋,一碗不知从哪里挖来的炒野菜,粗糙得不能再粗糙,两人却吃得很香。 容衍将碗里的红烧肉和野鸡蛋都夹给了宁长风,自己默默将米饭拌进菜碗里,就着剩下的油星吃完。 初来乍到,物资匮乏,得省着点。 宁长风看了眼碗里堆得冒出尖的红烧肉,又夹了些回去,并按住了容衍的筷子:“纯瘦肉不好吃,梆硬,我就喜欢吃带肥的。” 望着被夹回碗里的满满堆堆的瘦肉块,容衍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宁长风也抿了抿唇,别过眼,唇角微微扬起。 他三下五除二吃完碗里的饭,拿起工具便开始敲敲打打。 容衍接过重活,加入其中。 山中无日月,日子仿佛过得飞快,又仿佛才过去一天。 唯一有变化的是二楼小屋在两人的合力下一天天建起来,他们用篱笆在屋前圈了个院子,有几株桃树被纳了进来,粉红花瓣如云似雪堆在树梢,纷纷扬扬落在草地上,人的身上。 容衍每日清晨都会早起,站在桃树下接花瓣上的露珠,就着桃花瓣装进酒坛一起埋入地下,说是要给宁长风酿桃花醉。 一日一坛,已埋了十八坛。 他还寻了织娘教他学做衣,歪歪扭扭缝坏了好几块布。所幸这人聪明,如此几次还真叫他琢磨透了,小衣服小鞋子被做出来,针脚细密严实,不比织娘做的差。 大些的给除夕穿,小些的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着。 他没日没夜地熬,趁宁长风睡着偷偷起来做,每一件小衣服和小鞋子都绣上一个“衍”字,然后把它们压箱底收起来,油灯从晚亮到早,枯竭得只剩底座。 又是一个午夜。 桃花源静谧得如同世外仙境,月光如水洒落在小楼窗前,宁长风自梦中惊醒,摸到枕边一片冰凉。 他穿衣起身,推开门,凝视那亮起烛火的房间,良久。 白日里,李顺德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原液”的确可以清除活尸体内的蛊毒,但需要一个可以承载它的容器作为媒介,将其尽最大范围地散发出去。 换言之,普通人一旦吞服下原液,只会被里面蕴含的巨大能量反向吞噬,连渣都不剩。 “能承载它的容器呢,最后会如何?”宁长风问。 “不知道。”李顺德摇头:“也许生,也许死,也许不生不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