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徐贵妃怜惜之心尽去,倒是对周瑛添了几分欣赏。 其实周瑛也可以一直待在明熹宫,但要小心拿捏分寸,既不能亲之狎昵,更不能一味奉承疏远,这样日日殚精竭虑,维系那一点摇摇欲坠的情分,倒不如退开一步,反倒海阔天空。 徐贵妃感慨一笑,倒也不揭破,只道:“你既有了决断,就随你吧。” 周瑛胸腹中块垒一轻,只觉呼吸的空气都清新几分,她诚心实意下拜,“多谢母妃成全。” 徐贵妃没再急着叫起,坦然受了这一拜,才笑道:“这么慎重做什么,咱们还在一座皇宫,又不是山高水长再不见了,有个事抬脚就能到。难不成你一搬走,就不认我这个母妃了?” 这到底是漂亮场面话,还是许诺日后庇护还在,周瑛现在也不知道,但这不妨碍她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喉头哽咽,眼圈微红,“除非母妃不要我,我一辈子都不会不认母妃。” 徐贵妃多少有些触动,沉默片刻,“在这个节骨眼,你单独搬走到底有些惹眼。” 周瑛知道徐贵妃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倒不担心徐贵妃反悔,但有句话叫迟则生变,遂趋前一步解释道:“父皇让乔公公帮我迁的宫,就算他们心有疑惑,到底也要掂量掂量。” “就算你父皇能为你震慑住些许下人,但那些老于世故的人精子们却不好糊弄。”徐贵妃垂头思量一番,半晌笑道,“也罢,只管一齐拖下水就是了。” “母妃是说……”周瑛睁大眼,迟疑道,“这怕是不好吧。” “这事你不用管。”徐贵妃见周瑛还是一脸担心,笑着宽慰道,“不用担心,你父皇现在正是对我心怀内疚的时候,不趁着这会儿要好处,还要等到多会儿?” 周瑛不再推辞。 其实徐贵妃说她是利用皇帝的愧疚之心,来促成此事,周瑛又何尝不是利用徐贵妃的补偿心理,来为自己谋好处?只不过前一事皇帝被蒙在鼓里,后一事徐贵妃心知肚明罢了。 这一番周瑛离开,虽然明熹宫还欢迎她,但日后再来就是作客,自然再不与往日一般。 徐贵妃沉吟道:“你此次搬去乾西四所,虽不是开宗建府,但到底自己顶门立户,没点压箱底的东西也说过不去。”说着,徐贵扬声唤来荔枝,“你去把那套描金点漆梨花木匣取来,别的料子倒不稀罕,只去年新进上来的毛料子,那白鹿毛,野鸭毛,孔雀翎的都拿过来……” 就听着徐贵妃又一叠声,数了小几十样儿。 荔枝一个哪搬得动,偏用熟的小宫女都还被乔荣关着,内库又不好随便叫外人进,荔枝只好叫来樱桃,两个大宫女费劲搬了半天,毛料首饰、插瓶摆件……林林总总,摆了半屋子。 饶是周瑛在明熹宫经过了半年熏陶,眼界开阔不少,此刻也不由咋舌,“怎么好偏劳母妃这么多好东西,母妃留着或给小弟弟把玩,或留着赏人就是。一股脑给了我,岂不浪费?” 徐贵妃却笑了,“这就受不住了?等你添妆时比这更胜,你也要推不成?” 周瑛只作难为情状,羞红了脸,“母妃……” ☆、第19章 献殷勤 周瑛抬头看向乾西四所,昏黄的余晖洒在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宁谧而又安详。 入得宫门,绕过照壁,中间的青石拱道通南向北,东西坐落着一座座小巧的宫室,有两进的,有三进的,有墙边种柳的,有门外盛湖的……景致不一,各有妙处。 周瑛娴熟来到东数第二间宫室,早有小太监恭敬立在门前,为周瑛打门相迎。 甚至不独这一个守门的小太监,这座宫室里,从外间听差的太监,院里洒扫的婆子,到内室伺候起居的宫女……不管是已经混熟了的,还是只叫得上名字的,有一个算一个,竟都整整齐齐站在宫门内,一见了周瑛进门,齐声下拜叩首,“恭迎公主回宫。” 看着这些或眼熟、或眼生的一张张脸孔,周瑛才真正有了实感。 这一刻,不管这些人心意是真是假,不管这些人是骑驴找马,还是见风使舵,见着皇帝和贵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加赏,才对周瑛另眼相待,周瑛都不打算计较。 因为穿来这个时空三年多,从今日始,周瑛才算是真正有自己的家了。 素枝看周瑛不动,小声提醒,“公主。” 周瑛回过神笑了笑,抬起右手,拿手背抹了一下左鬓,“好了,都起来罢。是哪个出的这促狭点子,以后进出的时候多了去了,难道每一回都要来这阵仗?” 一众宫女太监看周瑛脸上带笑,语气透着亲近,话中又在安她们的心,都放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