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然,道:“这是?” “礼物,送你。”秦良玉以唇形回答。 攸桐忙摆手笑道:“秦公子这就客气了。菜都是杜姐姐的功劳,我可没出半点力气。本就是同道中人,喜欢美食才一道品尝,哪怕公子不赏脸,这边也要时常做些来尝,何况里头许多食材还是公子之力。这笔贵重,我可不能收,多谢美意了。” 秦良玉笑而不语,竟自走到她的书案旁。 那上头的账本书册都收拾起来,砚台上的墨迹还没干。 秦良玉往其中蘸了墨,随手取一张空白宣纸铺开。攸桐只当他打算以笔代言,也没法阻拦,眼睁睁看他挥毫写了几个字,稍加勾画,而后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探头去瞧,便见雪白的宣纸上笔锋流利——白身无所有,聊赠一支笔。 字的旁边,则是斜枝逸出,上面点了几朵梅花。 攸桐先是一愣,明白这话的出处,便笑了出来。 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简短的一首小诗,趣味盎然,被他化用,倒也有意思。 他这般送礼,倒是出乎她所料,明明自是一支毛笔,无端便引出几许诗意来。且那毛笔已然沾了墨,哪怕洗净了装回去,也没法恢复原样,再推辞就太过却人情面。迟疑了下,终是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取笔试了试,果然触手柔润,蘸墨饱满,用着极是趁手,便收了道谢。 傅煜在旁瞧着,要不是城府涵养颇深,几乎要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 长了二十来年,送礼的情形也算见识了不少,却还是头回见到秦良玉这种——明明是强行送礼,攸桐并不想收,到头来,却是生米煮成熟饭硬送,还诗意得讨女人欢心。比起日常打交道的军中粗汉和只知谋略计策的谋士,这满腹秀才、闷声不语的文人送起东西来,还真是诡诈得很。 跟秦良玉相识也十几年了,怎么就没瞧出这位也是个狐狸? 傅煜负手在旁,瞧着攸桐将毛笔搁回笔架,仿佛挺喜欢的样子,唇角动了动。 “两盘菜换一支名笔,秦公子这礼物送得,还真是贵重得很。” 秦良玉仿佛没听出言外之意,只回身笑而颔首。 攸桐瞥向傅煜那张脸,见他目光幽深地望过来,意味深长,心底无奈失笑。 这话听着,似乎有点酸? …… 从涮肉坊出来,夜色已深。 攸桐往来都是从后巷走,许掌柜料理了店里的事后,已命人备好车马,在后门等着。 因夜深霜重,秦良玉原想送攸桐回去,却被傅煜拦住了—— “我前阵子去京城,带了两封家书给她,还有几句话转达。夜已深,秦公子没带随从,还是早些回府,免得老夫人担心。” 说话间,翻身上马,身姿利落,袍角带风,尽显悍将风姿。 这一回合,秦良玉完败。 第86章 恼怒 从丽景街回住处, 路程不算太远。 临近朔日, 夜空沉黑,街两侧的店家多关门闭户、熄了灯烛, 周遭便格外昏暗。马车前悬着风灯, 琉璃罩子护着里头烛火, 昏黄明暗。攸桐端坐着车里, 旁边是闭目养神的杜双溪——食店初开,涮肉的底料都是她亲自操持, 后厨又有许多细碎的事需她操心,整日下来,累得也够呛。 马蹄踩在街道青石上,哒哒清脆, 彼此交替。 攸桐靠着厢壁,听那蹄声, 知道傅煜就在她右侧, 只隔着一道厢壁。 临近初冬,夜晚的天气已十分寒冷, 她掀起侧帘, 看到傅煜身姿挺拔如峰岳。比起旁人的保暖夹袄,他身上只穿着锦衣, 连披风也没罩,深浓夜色里, 侧脸冷峻, 双目直视前方, 丝毫瞧不出刚才仗着秦良玉不能说话占人家便宜的小气模样。 仿佛是察觉她的注视,傅煜忽然偏头瞧过来,跟她撞个正着,眉峰微挑,似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