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泽不想理她,但这些言语落入耳中,却仍能勾起旧事。 傅家待他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恩同再造,别说旁人,有时连他都忍不住这样想。以至于哪怕捉了傅昭,也不忍下杀手,只命人严加看守,挟持做人质,离开前还特地吩咐不许伤及对方性命。 此刻攸桐专挑着要害责骂,勾起的是旧情良知。 是攸桐劝谏责骂,也是内心天人交战。 但情势所迫,他已没有退路。 魏天泽冷然转身,“傅家提拔重用,是为军务,将我打磨成利剑为他所用,是为私心。男儿昂藏立于天地间,建功立业,各有所求,岂能困在这些许旧事!恩怨是非,朝政家事,你能懂得什么!” 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像是说服攸桐,也像是说服自身。 …… 东林寺外,傅煜父子策马如风,面沉似墨,正疾驰赶来。 攸桐那封求救的信递出去,信使还没入城,便碰见了傅煜父子——军牢里魏天泽越狱没多久,牢头便察觉不对,惊怒之下也不敢隐瞒,当即遣人报往城里。父子俩闻讯,便忙赶往查办,谁知才出城没多久,便碰见了信使。 漆封拆开,纸条上字句简短,内容却叫傅德清赫然色变,当即递予傅煜。 傅煜岂能认不出那熟悉的笔迹? 惊怒之下没再耽搁片刻,问清楚递信的情形,得知攸桐无恙后,稍稍放心,便命杜鹤往军牢去,他和傅德清带几人赶往东林寺。 因攸桐信上将位置写得细致,傅煜父子带人摸过去,轻而易举,负责看守的两个僧人措手不及,被斩杀在当场。却有位在外围盯梢的,瞧见势头不对,忙将鸣镝箭射出示警,待傅煜察觉时,那箭已射往云霄,尖锐的啸声响彻周遭。 这响箭是魏家所用,与傅煜的孑然不同。 魏天泽遥遥听见,心知傅德清已然赶到,脸色骤变。 方才攸桐攸桐满口责备,咄咄相逼,将罪责尽数推在他身上,才忍不住驳斥两句,而后将她困在僧舍,仓促出门。谁知就耽误了片刻功夫,傅家救兵竟已赶来事已至此,单凭乔装已不足以浑水摸鱼,须造出更大的混乱。 魏天泽再不迟疑,按着方才的计划,亲自纵火。 寺里屋舍佛殿皆是松木所筑,各处供着灯油,更是怕火。 魏天泽专拣着要害处动手,不过片刻之间,几处殿宇相继走水,干燥的松木哔哔啵啵,火舌迅速蔓延而上,舔舐殿角飞檐。熊熊火光里,浓烟滚滚而起,寺里僧人香客皆慌了手脚,有人忙着救火,有人忙着逃命,顿时乱做一团。 惊慌尖叫的人堆里,魏天泽浑水摸鱼,仗着那身乔装,迅速往外转移。 路上撞见几位明显是傅家眼线的汉子,都没认出他,谁知才出山门,猛然一支铁箭疾射而来,挟风带雷,卷着森然寒意,直奔他后脑。魏天泽惊觉躲闪,只觉颈侧一凉,那箭簇贴着脖颈擦过,铮然一声,射到石砌的山门,尾羽剧颤。 这般力道,若非傅德清亲至,没人射得出来。 魏天泽惊惧回头,看到鹰鹫般从天而降扑向他的身影时,神情霎时僵住。 ——竟是傅煜! 那位左臂弯弓,右手已抽剑在手,在魏天泽惊愕愣神的功夫里,已然扑到他跟前。 长剑森然袭来,搭在他脖颈上,随后赶来的几名护卫则弯弓搭箭,齐齐将箭簇对准了他。 逃亡的路陡然被阻断,魏天泽万万没想到,远在京城的傅煜竟会出现在这里! 他这般乔装,混乱中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有生死交情的傅煜,难怪突袭来得如此精准!魏天泽一颗心几乎跌倒谷底,想傅昭和攸桐时,才恢复了底气。旋即转头抬眼,正对上傅煜的目光。 沉厉锋锐,冰寒带怒,藏着责备失望,落在他脸上时,如有刀剑剐过。 那一瞬,魏天泽脑海里划过许多念头,连同攸桐那些责备的言辞,铺天盖地般涌过来。一种近乎羞愧的情绪涌上心头,令他几乎想扭头躲避那目光。他却生生忍住,扛着万钧重压般迎着傅煜的目光,冷声道:“拿傅昭换我的性命,如何?” 傅煜冷笑,剑锋凑得更近。 魏天泽霎时明白这意思,来不及想傅家怎会营救得这样快,忙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