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道:“阿姐还是好好照照镜子,瞧瞧自个今日这模样罢!你这满身的戾气,哪还像当年那个聪慧过人,温文良善的才女谢釉莲?” 谢蕴之这话带着浓厚的煞气,但若是细细去听,却还能感受到那隐没在冷漠后头的无奈与痛惜。爱之深,责之切,他亲眼看着她一步步走来,一步步变成了今日这幅模样!他是她的亲阿弟啊!他怎会真的熟视无睹呢? 因这话,谢姬浑身一震,她望着谢蕴之缓缓地站起了身来,走上了前去。她艳红的长袍摇曳着拖在地上,纤细的抹着猩红丹蔻的手指慢慢地便掐住谢蕴之修长笔直的脖子,她的神色尤其的阴戾,谢蕴之却没有躲。 他只是直视着谢姬的脸,如寒星般的眼里笼罩着刻骨的失望。他任她掐着他的脖子,就这么思量了一会儿,直过了半晌,才无比真诚的,甚至是期盼着地劝道:“阿姐,放手罢!失宠也是好事,没了这担子你还能重头来过!蕴能助你诈死岀宫,从此天大地大,有的是你的去处!” “放手?拿甚么放手?富贵!权势!我所爱的都在这儿!我为什么要放手?”谢姬激烈地反驳着,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却陡然变低了,她低低地自嘲道:“天大地大?没了家族撑腰,我这样的妇人,到哪儿去都是死路一条!” 说到这儿,她忽然将谢蕴之掐得更紧,尖锐的手指直戳得谢蕴之的颈脖上流出了血液。她却仍不自觉,瞪红着眼,几近张狂地嘲讽地继续叫道:“谢蕴之,你在怜悯我么?你莫得意!有那样一个父亲,咱们都一样!都身不由己!都是傀儡!他日,你终会步上我的后尘!” 这话叫谢蕴之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谢姬却咯咯笑了起来。她美丽的唇角扬起了一抹阴戾的弧度,继续低低地,狠厉地说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作恶,子孙遭殃!早就没有甚么回头路了,不论是遭殃还是乘凉,咱们的命运都一样!都是狡兔死!走狗烹!”说着,她颓然地松开了手,退后一步,跌坐回了塌几上。 直过了半晌,她才无力地凭着几,支着额,淡淡地,毫无感情地吩咐了一声:“你退下罢,待本宫生辰时,再带着《寒食帖》来做贺礼。” 作者有话要说: 权势 利益中既有真情,又有假意。 ☆、复为帝姬 第十七章 外头纷纷扰扰,传得神乎其神。周如水可甚么都不晓得,从琅琊王府回宫后,她是一夜好眠,不知有多么的舒爽。 瀞翠早从仁曦宫处得知了二殿下与王三郎对弈的事儿,她左右问了一通,却无人晓得最终是谁赢了。待见周如水醒来,她忙不迭就跑上前伺候,一边乖巧服侍着主子,一边小心翼翼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却不想,得到的答复仍是不知! 铜镜前,瀞翠还是不死心,她将周如水顺滑如丝的黑发从衣襟中取出,一面小心翼翼地用篦子慢慢梳理,一面巴巴地望着还在眯眼假寐的周如水,又低低地问了一遍:“女君,您真不晓得输赢么?” “真不晓得,我那时睡过去了。”周如水对着铜镜扁了扁嘴,露出一种少有的,钟鸣鼎食之家才能养出的矜贵妩媚来,她低声嘀咕道:“虽说对弈太在乎胜负便会失了意趣。但阿兄似乎与王三郎就那局棋设了赌,可惜我睡得太沉,待醒来,棋面都空了。” 王玉溪与公子沐笙二人,棋艺相当,不分上下。难得博弈,兴致盎然之下便设了赌。至于赌了甚么,周如水却不晓得。她后来回宫时晓得了便问阿兄,却不想,阿兄淡淡一笑,却是甚么也不讲,好似瞒着她很有趣似的。 眼瞧着外头甚么风声都透不出来,周如水心底也打着鼓,隐隐总觉得有甚么事儿要来。 “见到这般难得的情景,也只有女君能睡得着。”瀞翠无奈地叹了口气,透着铜镜瞧着周如水,见她白皙的脸浮着淡淡的红,黑亮的眸子仿佛漾起盈盈的水波,这模样绝艳堪怜,连她这个姑子都瞧着心、口、酥、酥、痒、痒、的。登时便再没了话,忽觉得二殿下与王三郎是如仙如画的好景,她家主子也是世间难有的美景。这般,倒不见怪周如水能安然睡着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