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方狷也才好似真的懂了,甚么叫做“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甚么叫“美人妖且丽。”甚么叫“淡眉如秋水,玉肌半清风。” 这一刻,在一片怔忪中,张黎和耿秀却都心底一突了。她们都是自恃美貌的,这一路走来,两人虽在明处显得和睦,暗地里也是一直计较攀比的。但这一刻,她们却都被这如姑子给比下去了! 看着周如水在风雨中聘聘袅袅的绝妙身姿,看着她只淡淡站在那儿便能勾得人心旌动的纤纤美态。她们都不住攥紧了手心,暗暗生出了妒意。 终于,心有不甘的耿秀默默垂下了眼,她悄然地望向正痴迷地盯着周如水的方狷与张彦,面色黯漠,咬着牙,意味深长地,故作惋惜地高叹了声,“可惜了……” 耿秀这一声叹息,果然打破了茶寮中的寂静。众人先是不解,四顾之下,又是了然。这一声,亦叫一直垂着脸,故意置身事外的炯七面色一白。他蹙着眉看向风雨中冷着脸的周如水,实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耿秀一眼。耿秀的叹息实在叫他不堪,更是叫他自心中生出了些颓然来!想他耿氏虽已式微,重振后亦人丁不旺,近些年来虽也一直无甚大作为,却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为甚,家中却总出些个毫无见识,自以为慧,处处生事的废物来! 张黎因耿秀的话一愣,很快,便也明白了过来。念及自个往日里自予美人,如今再比对那如姑子的矜代绝色,天香国艳,竟只算得上是清丽了!她恨得咬牙,哪里甘愿落后于人?更何况还是落在个出身的落魄的姑子后头!再见方狷与张彦盯着如姑子那动也不动的痴迷神色,张黎更是气得嘴里发苦。心思一转,便冷笑着,顺着耿秀的话锋,落井下石地应和道:“这姑子美是美,只是美得太过了些!我倒真替她可惜,这般的容貌,配上那般的家事,怕是将来,不知要辗转几人之手了!” 她们是在点醒众人,这如姑子美是美,可惜却是个破落户,这样的出身,可堪蓬门妻,不配为世家妇。而这世道,又有所谓红颜薄命。一个女子貌若天仙却无依无靠,没有出身,没有后盾,便会连蓬门妻也坐不稳。贫苦人家守不住她,士族之家瞧不起她又争着玩弄她。到头来,就只剩下被人几经易手,轻践薄命的下场了! 周如水自然明白,那张黎和耿秀自恃甚高,如今是看不惯她,合起火来明嘲暗讽她了! 果然,此言一出,那些个儿郎望向周如水的目光虽还是有些别样,却也再不复先前热切了,反是都多出了几份轻佻亵玩之态。毕竟,这样的美人,若不是王谢门庭那般权倾天下富贵盈门的百年世家,根本守不住。以他们的出身,求她个一夕之欢或许还可以,但若妄想收回府中,只怕好日子过不久,便会遭来杀身之祸了。 阵阵唏嘘中,反倒是那黑衣少年有些不同,他冷笑着回过眼,竟是丝毫不苟同地睨过茶寮内面色各异的众人,轻蔑地哼道:“丑人多作怪,真是工于吠影吠声的东西。”他这,是明着骂张黎耿秀是丑人,是工于吠影吠声的东西了! 骂过之后,他耸耸肩,复又回首看向了周如水,黑纱幕离下的唇角轻翘起,嚼着笑,意味深长地道:“原来,小姑子姓如!” 听了少年明显偏护的话,周如水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皮。她回首,直直地盯向了张黎与耿秀,那眼神幽深无比,似乎含着某种别样的情绪。盯着盯着,她又嘴角一扯牵起了一抹笑来,那笑自然流畅,却让张黎与耿秀觉得说不出的怪异,蓦地便背后发凉。 她这一笑,叫众人都是一愣,他们都以为,周如水可能会不满反嘴,毕竟张黎这话一往深里想也实在太过恶毒。却不想她会笑,却不想她笑着笑着忽然就又转过了脸去,极其快,极其出其不意地撩下了身旁少年的黑纱幕离。 顷刻间,所有人又怔住了,四下亦真的是死静了。 动手撩人的小姑子,颜姿姝丽,美色无双。幕离缓缓坠地,她身侧的郎君亦美得动人心魄。 细长的剑眉斜飞入鬓,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唇舌若桃花,眼儿微波流动,眉间红痣灼灼动人,幽深瞳孔摄人心魂,真是一张毫无瑕疵,堪称绝世的俊颜。 这一对郎君姑子,竟都生得奇美无比!世间无二!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