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慈生怕自己到时候面对着他,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赏他两下屁股巴掌,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穿过那条小巷,紧接着又是一条僻静小巷,拐了七八次,庚明终于在一座布满了青苔的宅院门前停了下来。 看样子是一间并不大的四合院,只见他掏出袖中的钥匙别开了铜锁,迈进院子后转身合上了门。 商慈在门前听了一会,并没听见人的交谈声,只有微微搬动座椅的声响,再加上看到他方才开锁的动作,商慈确定宅子里只有他一人。 商慈调整了下呼吸,平复了下心情,告诉自己要收敛收敛再收敛,随后,一脚踹开了大门。 ☆、第59章 身世之谜 小而精致的院子,院子的西北角有一颗枝干虬曲的枣树,树根处堆积了一层枯黄的落叶,虽然空气里隐隐飘着柴火米香,然而每一处角落都给人以空旷而萧疏的触感。 光秃秃的枣树下,庚明一手托着茶具托盘,一手拉着藤椅的椅背,似刚要坐下,神情呆滞。 商慈闯进院子后,看到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庚明乍看到商慈,竟没露出什么意外的情绪,而是眉头微皱,有些茫然和不解。 商慈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深呼一口气,虽然一直在默念要冷静,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小师兄,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么,师兄现在还在到处托人打探你的消息,你留下一封信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你有考虑过师父和我们的感受吗……” “小师妹?”听到她的连珠炮似的诘问,庚明才恍然惊醒,脸上渐渐浮现出愕然和愧色。 商慈被他这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迟钝反应,噎了下,柳眉一竖:“你……” 庚明微微垂眸,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示意她身边的空椅:“……先坐罢。” 商慈也知现在如何责难都无济于事,她要想办法心平气和地先把小师兄劝回家再说。 她坐下来,认真地盯着他道:“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就问你一句话,跟不跟我回家。” 庚明无神地望着桌面,嘴角泄出苦笑:“我想我信里写得也很清楚了,我有必须要做的事,等到事情办完,我自然会再去找你们。” 他顿了顿,又问:“师父的身体还好吗?” 商慈又心痛又生气:“等到你办完再回,你可知师父他已经……” 庚明的身子明显一颤,急急地问:“师父他怎么了?” “……他老人家已仙逝了。” 庚明的脸色霎时变得灰白,过了半响,哑着嗓子问:“……什么时候的事?” “小半年了。” 庚明没有痛哭,没有落泪,静默了许久,而是拿起石桌上的瓷壶,给她和自己斟了杯茶。 这是商慈第一次和庚明如此安静地坐在一块,他俩不是斗嘴,就是一方压根把另一方当做耳旁风,等到对方暴跳如雷了再反击。 时隔半年再见,商慈总觉得庚明的言谈举止,变得和她印象中的小师兄不太一样,褪去了天才的孤傲,没有了锐利棱角,多了几分温吞沉敛,好似卸掉了所有坚硬的外壳,只剩下柔软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内里。 浅绿的茶水从壶嘴里涌出来,壶嘴和茶杯明显差了一寸之距,清瘦纤白的手指瞬间被烫红了一片。 商慈讶异地抬头看他,以为他是忽闻师父仙逝而心神游离,可瞧见他淡漠的表情似乎习以为常,抖落手背上的水珠,继续倒茶。 结合方才他看见自己的迟钝反应,和时不时会露出茫然黯淡的眼神,商慈这才意识到一个让她惊惧的事实。 商慈哆嗦着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师兄,你的眼睛……” 庚明双眼微眯,有些嫌弃:“不用在我眼前晃,是,我看不见,但我听得见,你的袖口在响。” 他此刻的语气终于能找回一点以前的傲然和逞强意味,商慈心头一下子涌上酸涩,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她想过师兄那么久没有打探到小师兄的消息,他可能是处于某个大人物的庇护之下,过得很好,还有可能是身处在远离世嚣的地方,躲躲藏藏,而过得不那么好。 但她从来没想过,再次相逢,小师兄竟会是双眼已盲的境遇。 怎么会好好的突然害了眼病? 她忽然想起那本消失已久、小师兄跟她说已经烧掉了的鲁班书,那本书有禁忌,习得者须鳏寡孤独残任沾一样,无一例外。 “小师兄,你是不是……” 话未问完,只见庚明听到了什么动静,面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对着她身后喊了一声:“哥……” 商慈转头一看,面前的男子长身欣然,玄衣束发,眉眼如墨,眉梢和唇角都透着凛然锋锐的气质。 二人对视,彼此都怔住了。 * 两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