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张开手臂躺到床上。 “没了就没了吧,以后正好不用被逼着唱戏了,你也不喜欢唱戏吧。唱戏可吸引不到那么多粉丝小姑娘。” “可是这里是墨家班的传承。” “是啊,传了多少代了?我都数不清。传了那么久,总有一天会改变,会消失。末代皇帝都保不住他的宫殿变成旅游景点,爸爸希望墨家班千秋万代,怎么可能。” “至少不要在这一代毁了。”李少天叹道。 “这是时代的浪潮,你们都是螳臂挡车。”墨里嗤道,双手交叉着枕在脑袋下面,“既然总会被毁灭,为什么不让它毁得潇潇洒洒,坦坦荡荡。四处跪求怜悯,把它放到可悲可怜的境地。奉上敝帚自珍的珍宝,再被别人嗤之以鼻,把它的尊严都踩在尘埃里,拖着日子苟延残喘,最后再让它卑微地死去。这才是对它最大的亵渎。” “阿狸,不要这样贬低自己。墨家班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你,师傅捧出来的珍宝让四座都惊艳,没有人会对你嗤之以鼻。”李少天低头去看占着他的床的师弟,却发现刚才还长篇大论的人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墨城饭店顶层豪华套房里,燕凛脱下西装挽起衬衫的袖子,对着镜子小心举起手臂。 两只手臂内侧都是青紫一片,用手指试探地戳了戳,燕凛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看起来身轻如燕的少年砸到怀里真不是一般的沉,差点砸得他背过气去。 燕凛拉下衣袖,拿出燕芳交给他的全部文件,找出项目企划书翻看。 按着政府的规划,在墨家班所在的区域,他们会在那里建起几栋商场和写字楼,还有定位年轻时髦的休闲广场。燕凛可以确定,未来南城一定会成为比现在的新城区更加便利繁华的娱乐中心。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会有一个老戏班的生存空间。 即便他愿意给墨家班留下一席之地——在繁华的商圈里找一块地方并不难,只要让设计修改图纸就是了。也许没有现在的戏园大,但肯定能给墨家班一个喘息之机。 然后呢?没有人会去听戏,那里是属于年轻人的世界,有商场,电影院,ktv,一个唱着老旧曲目的戏班注定是吸引不到顾客的。 墨班主是个固执专横的老人,为了吸引顾客,他会逼着墨里登台表演,就像今晚一样。 戏台上睥睨凡尘的邪仙,却只为祈求顾客手里一张票。 饭局过后,墨班主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又不断通过人去说情,想亲自拜访燕凛,却连燕大少的人影都摸不着。 几天之后,终于传来一个尘埃落定的消息。 他的老戏园,终究是守不住了。 忙活了那么久,全是一场徒劳。专横了一辈子的墨班主终于不用再压制脾气,当着好些人的面把“姓燕的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臭骂了一遍又一遍。 别处的拆迁工作都已经开始了,因为墨班主的四处活动,戏园子一直没说定拆不拆,那些拆迁队只能绕着戏园走。现在尘埃落定,墨班主还想守着戏园子当个钉子户,看谁敢来强拆。只是坚持了没几天,四处乱糟糟的施工现场导致原先还有几个的戏园常客也不来了。墨班主已经看到了他当钉子户的未来,会把墨家班活活拖死。最终他不得不屈服,签字领了补偿款,带着老老少少搬出了这个住了一辈的老戏园。 墨里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在校服兜里,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看着各种大型机械开向前些天还张灯结彩宴请宾客的老戏园。 从他有记忆起,老戏园都没有过那天那样的热闹。那一天老戏园仿佛一个耄耋老人重回青春,精神百倍气势昂扬,吸引了整个墨县的眼光。 也许在他不曾见识过的久远的过去,老戏园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无限风光。不管怎么样,在化为灰尘之前重新辉煌了一回,它可以了无遗憾了。 周飞带着几个小弟蹲在不远处的瓦砾堆上偷偷观察。墨里翘课来到这里,他也翘课跟了出来,几个小弟觉得今天似乎是报仇的好时机,个个摩拳擦掌,讨论着如何配合压制墨里。 “呆会我们冲过去,两个人攻他上路两个人攻他下路,先把他手脚扯住,让他不能动弹。然后老大再过去打他,这次肯定不让他跑掉!” 远处挖掘机开始隆隆地运作,坚固的墙体在大型机械面前脆弱得一碰就碎。大门倒下,外墙碎裂,挖掘机开进青石板地面的院子,原本天天打理齐整的地面被压出一道道丑陋的裂缝。然后是会客厅、戏台,后院的一个个房间,挖掘机在老戏园的肚腹里横冲进撞,小弟们在喧闹的背景音中商讨得热火朝天,周飞却突然站了起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