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斟雪每日都要让流萤去打听两个孩子的消息。 知道他们一路顺利南下,快要到筠州了,整日里重重坠着的一颗心方能轻松些许。 直至那日。 她去寻独孤凛时,亲耳听到御书房中走出的臣子嗟叹着: “可怜了明氏的血脉,搭乘的船偏偏行至半途沉了。” “江水深,听说俩小童的尸骨至今没捞着,死无全尸啊。” “这不是祸不单行么?明右丞夫妇在贬谪之地感染了鼠疫,孙儿沉船当日,两条命也跟着去了。” 流萤心慌的害怕,哆嗦着手去搀明斟雪:“这些人胡言乱语,娘娘莫要听入心里去,外头风大,您快回宫罢。” 明斟雪一把抓住她的手,面色煞白:“流萤,这些事你都知道,对么?” “娘娘……”流萤急得快哭出来了,不住劝她回去。 “娘娘,流萤求您了,您快回宫罢,不要再听这些闲言碎语了。” 明斟雪被她半推半搀着,行尸走肉一般僵硬地一步一步走着。 好容易终于将人劝回内殿,流萤提心吊胆,背上满是冷汗,方欲松口气,不料明斟雪竟撑着案几“哇”的吐出一口黑紫瘀血。 流萤登时被吓得失了魂。 “娘娘!”流萤慌忙奔至皇后面前,却见明斟雪仍咳血不止。 她转身便要去传太医,袖头一紧,明斟雪抓着她不肯让她去。 “别去……”明斟雪气息微弱。 “娘娘,您万万不可作贱自己的身子啊。”流萤泪流满面。 明斟雪苦笑着摇摇头,半晌,她淡淡道:“将血迹清理干净,别惊动任何人。” “让我,让我安安静静死在这个冬天里。” 流萤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陪伴了十数年的皇后。 明斟雪眸中是无尽的悲哀,寻不到一丝生息。 她没有任何盼头了。 内心激烈挣扎数番,流萤“噗通”一声跪在她的脚边,低声哭着道:“流萤遵旨。” 自那日吐血之后,虽然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太医诊脉也不曾诊出什么,但明斟雪能清晰察觉这具身体正在以无可挽回的势态迅速衰竭。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年轻的身体内里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立春前一日,盛京城罕见的飘了场百年难遇的大雪。 明斟雪似有所感,消沉数日,这日清晨破例来了兴致,吩咐流萤给她梳了个未出阁少女的发髻,穿上了深藏在箱底,从前在明府时最爱穿的一件合欢粉绸裙。 流萤说不清缘由,心里突突直跳,整个人被莫大的不安笼罩住,梳妆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明斟雪披了件雪白狐裘,倚在支摘窗前的美人榻上,风一吹,观窗外雪浪翻涌。 静默许久。 两道泪痕滑过脸颊,明斟雪垂着手腕,掌心紧紧攥着芸姐儿走之前留给她的白玉坠子。 “流萤……”她气息微弱,音色喑哑。 流萤闻声骤然睁开双眸扑到榻前,双手握住那只纤细羸弱的手。 “娘娘……。”流萤看着好好一个人落得这般模样,伏在床榻边泣不成声,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明斟雪红着眼眶,伸出另一只手颤颤拭去流萤眼角的泪水,艰难喘了几口气,劝慰道:“哭什么,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流萤闻言哭得更痛心了,脊背颤栗地如狂风骤雨中的小苗。 “娘娘……流萤,流萤不明白,您这样好的人,为何平白遭此磋磨。”流萤抹去眼泪,抽抽搭搭托住明斟雪羸弱的手腕,小心塞入绒毯里盖好。 明斟雪抬眸,空洞洞地望着骤雪怔怔出神,半晌,她启唇轻声道:“流萤,别叫我娘娘。” “还似从前在相府中那般,唤我小姐便好。” 流萤一怔,而后如小鸡啄米般猛地点头,急忙应道:“是,是,小姐。” 明斟雪唇角艰难翘了翘,微微透出浅淡的笑意:“从前在相府中的时日,真好啊。” “可是流萤,我没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