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娘道:“就这几步路,我还能丢了?你先回去,让我缓缓。” 三和看看近在咫尺的院门,又回头看看笑得扶着墙,连站都站不直了的珊娘,想着速战速决,便赶紧先去给五福送鞋了。 直到三和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珊娘才终于缓缓止了笑,然后站起身,回头看向刚才那个人影闪过的地方。虽然她没看清那人,但那颜色她却印象极深,墨青色。 就她所知,唯有一个人爱穿这种颜色。 而,就在她给着机会给那人露面时,那人却一直都没有露面。 珊娘皱起眉,看着那片小树林忽地就打了个寒战——不会是她想错了,竟是五福猜对了吧?! 被珊娘这么一吓,五福晚上是死也不敢一个人睡了,非要来给珊娘守夜。 偏珊娘的睡眠极轻浅,稍有动静就很容易醒,自然不肯答应,笑道:“明明是你自己害怕,不敢一个人睡,偏还拿我做幌子!” 最后还是三和好心,收留了五福。 此一夜无话——不对,是上半夜无话。等四周全都安静了下来,连桂叔屋里的灯都熄了后,珊娘却忽地睁开了眼。 别问她是被什么惊醒的,她也不知道。那一刻,她既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就只是有那么一种违和的感觉而已…… 仍半迷糊着的珊娘想都没想,冲着那个感觉不太对劲的地方一挥手。 而,便是她这么随手挥出去时,其实尚未完全清醒的脑子里仍响着个理智的声音:那里没东西。 所以,当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吃痛的闷哼时,珊娘的睡意顿时一溃千里…… 第七十章 ·登徒子 珊娘的睡眠原就不好,容易惊醒不说,醒的过程还极漫长,且醒来后往往会有很重的下床气——后世把这种症状叫作“低血压”。 所以这会儿便是她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头脑已经醒了大半,身体却仍是没能反应得过来。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忽地坐起,才刚要吸着气放声尖叫时,一只大手早已准准地侯在了那里。那只大手严严盖在她的脸上,且那力道还顺势把她压回了枕上。与此同时,她的耳旁迅速响起一个虽清冽却很是镇定的声音。 “嘘,是我,袁长卿。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当晚的月色极好,月光透过半开着的窗棂照进来,照得室内几乎纤毫毕现。可奇怪的是,站在床头的袁长卿却仿佛隐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一般,只能叫珊娘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珊娘初醒时原就极容易脾气失控,如今遭遇袭击,她哪肯乖乖就范,才刚要挣扎尖叫,却是这才发现,这会儿她正全身无力,头晕耳鸣,眼前一阵阵地发着黑——原来,不是那袁长卿隐于暗处,而是她刚才那一下起猛了,这会儿眼前正飘着片黑云呢。只片刻的功夫,那片黑云就把袁长卿的身影给整个盖住了,她的两只耳朵里也是一阵嗡嗡鸣响…… 袁长卿却是不知道她是犯了低血压,见珊娘被他压回枕上后,竟就那么乖乖地躺着,且还冲他默默眨着眼,他还当她是特别地镇定从容呢,心下一阵佩服。 “失礼了。”他轻声道,“很抱歉吓着了你,我有很要紧的事想要请你帮个忙,可又不能叫人知道了,只好这么冒昧了。” 珊娘仍是一阵默默眨眼,直到眨得眼前的黑云散尽,她才终于看清了袁长卿。 袁长卿穿着件紧身的黑衣,头脸都包在一块黑巾当中,只能叫人看到他那双暗藏锐利的眼。这会儿他正以左手捂着她的嘴,右手则奇怪地半屈在胸前,看着像是护着胸口,又像是在随时准备着好压制住她的反抗一样。 只听到袁长卿又道:“我这就放开你,你别叫,好吗?” 珊娘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地默默凝视着他。黑暗中,她那双狐狸眼睁得大大的,看起来既无辜又有点可怜,直看得袁长卿心头一柔,自己都不自知地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掌。 只是,他的手才刚刚抬起,就被珊娘一把抓住,并且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掌边缘处。袁长卿吃了一痛,本能地往回夺着手,珊娘便顺着他的力道被他拉了起来,然后又跟只暴怒的小老虎似的,扑过去就没头没脑地给了他一通老拳。 “混蛋!你吓死我了!”——亏得她暴怒之中还记得维护自己的名节,仍是小心地压着嗓门。 袁长卿再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先是大吃一惊,然后不知怎么,忍不住就无声笑了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