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亲切了,可连六安在内,对她仍是敬畏多于亲近。那时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们虽然跟她日夜相处,其实心里并不关心她,她们只是把照顾她当作一件工作而已……而不像现在,三和会唠叨她,五福甚至会以逾越的口吻指责她……前一世,这是再不可能的事…… 连三和五福都在变,这一世,还有什么是不能变的?许就算她跟前世一样嫁给袁长卿,未来也未必就是她所知道的那个模样……这么想着,珊娘忽地又勇敢了起来。 此时,从卧室和外间也传来了林如稚她们起床的动静,珊娘便扬声问道:“阿如,你们也起了吗?” “起啦。”阿如在卧室里叫着,又扬声问她,“怎么睡得好好的,你跑到里间去了?可是我睡觉又不老实了?” 珊娘呵呵一笑,才要探头出去说,“你也知道”,就听得游慧和赵香儿在外间大声呻-吟道:“求求你们,小声点,头疼!” 此时林如稚已经穿好了衣裳,便站在东间的门口看着仍在梳头的珊娘一吐舌,笑道:“我先去看看她们。” 三和帮珊娘编着辫子时,林如稚已经在外间和游慧赵香儿闹成了一团,以及赵香儿的声声哀号,“头痛!” 珊娘忽然想了起来,便回头问着三和,“我原先放在枕头下面的小瓷瓶呢?” 三和冲着那八宝架呶着嘴道:“放到那个架子上去了。”她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珊娘,压低声音,怪模怪样地笑道,“还有那只怀表。” 珊娘原不想脸红的,被三和以那种腔调一调侃,她不由自主就红了脸。 她从镜子里瞪了三和一眼,吩咐着五福道:“那里面是解酒丸,给姑娘们送去。” 五福答应一声,便从架子上拿了那个瓷瓶送了出去。 三和看了一眼五福手里的瓷瓶,忽然道:“以前怎么没见家里有这个?” 珊娘心头一跳,从镜子里飞快地瞅了三和一眼,笑道:“我就不信,家里的东西你竟全能记得?”又语焉不详道,“这是别人给的。” 五福凑过来笑道:“姑娘可别不信,她不定还真能全知道。什么东西放哪儿了,她知道得比账本子还清楚呢!” “你当谁都像你,当差不用心!”三和拿梳子敲了她一记,道:“快去吧,外面正喊着头痛呢!” 正说着,一脸苍白的赵香儿扶着脑袋进来了,看着脸色如常的珊娘好一阵羡慕嫉妒恨,“昨儿晚上明明就你喊头痛来着,怎么这会儿我们难受了,你倒好了?” “因为老天爷是公平的,”珊娘回头笑道,“谁叫你昨晚笑话我来着,看吧,现在遭报应了。” 对于侯家人来说,中秋家宴是仅次于除夕家宴的一件家族大事。老太爷和老太太再怎么王不见王,每年的这两节,是必得装出一副和谐的模样,出来和一大家子子侄们“共享天伦”的。 连老太爷都躲不开这场家宴,就更别说五老爷了。偏这场家宴还不仅仅是一顿饭的问题,而是连着午宴接晚宴。便是五老爷想着晚来早走都不行。因此,一早起,五老爷那里就千叮咛万嘱咐着珊娘,别只顾着自己玩,要照顾好太太,别叫人冲撞了,倒唠叨得太太一阵不好意思,嗔着老爷道:“珊儿腿伤还没全好呢!老爷这是笑话我照顾不好她吗?” 五老爷一阵讪讪,忙道:“你们相互照顾,相互照顾……” 正说着,桂叔拿着张拜帖进来了,却是太太的娘家,诸暨姚家送节礼来了。 太太一怔。自她父亲去世后,虽然每年她仍照常往娘家送着节礼,可她的娘家就跟不准备再跟她这个姑娘往来一样,再没回过礼。便是今年的春节端午,家里也没收到过姚家的回礼,偏这中秋,怎么倒巴巴地送了节礼来? 桂叔进来时,正好袁长卿也到了,听说了事由后,便走到老爷的身旁,低声跟老爷说了句什么。 老爷蓦地一抬头,冷笑一声,以手遮着嘴,吩咐了桂叔几句。 太太问:“怎么了?” 老爷道:“没什么,有我呢。” 于是太太便不问了。 珊娘不禁一阵微笑——太太这样也挺好,老爷能顶着就让老爷去顶着,顶不住了太太再来头痛也不迟。 她正看着太太微笑着,忽然就觉得后脖颈一阵痒。回头看去,就只见袁长卿那双乌沉沉的眼正落在她的身上。且可恨的是,他正有意无意地以右手抚弄着左手的掌缘处——昨晚她咬他的地方。 珊娘只觉得耳根一热,蓦地一偏头,赌气不肯看向他了。 袁长卿微一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