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床了……” 袁长卿披着衣裳出来时,外面的自鸣钟“咣咣”地直敲过十一下钟点才罢休。 他回头看了一眼条案上的钟,这才过去拉开紧拴着的门。 顿时,一个黑影跌进门内。 袁长卿的长眉微微抬起,借着廊下的灯光看着那个匍匐在他脚下的人影。 原来是三和。 早春二月的夜仍是很凉,三和被冻得鼻头通红,眼睛也是通红——看着便知道是哭过了。 “大、大爷……”三和怯怯叫道。 袁长卿却一皱眉,弯腰拎着她的肩,将她从屋里丢了出去,又回身小心关了门,这才压低声音道:“小声些,你们奶奶睡觉轻。” 见他还知道关心着自家姑娘,三和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忍不住以衣袖遮着脸就哭了起来。 袁长卿的眉又拧了一下,推着她的肩,将她推进一旁的厢房里。 这会儿,那厢房里,花妈妈、李妈妈、五福六安都在。见他推着三和进来,几人全都站了起来。 袁长卿挥挥手,示意众人全都下去,又留下花妈妈问道:“如何?” 花妈妈撇着嘴道:“那里至少打发了二十来趟人,都叫我给打发走了。” “人呢?”袁长卿又问。 “照着爷的吩咐,丢到荷花池里去了。”花妈妈道,“可惜了,爷不许弄死他。” “若没有后续的麻烦,弄死也就弄死了。”袁长卿冷冷道,又问着花妈妈:“大夫呢?” 花妈妈一听就笑了,道:“正好小王太医在。”又道:“说是腿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还有点内伤。”又夸着袁长卿道:“爷那一脚够准的,偏踢在他旧年断过腿的地方。小王太医悄悄跟我说,这一回就算接上了,怕好了后也要落下点后遗症的。” 袁长卿眯着眼儿冷哼一声。若不是怕把他们逼红了眼,牵连到珊娘身上,他原想一脚踢断袁昶兴的脊梁骨的。 见花妈妈没什么要说的了,他便挥手让花妈妈下去了,然后才回头看着局促不安的三和道:“说吧,你们奶奶是怎么谋划的。” 三和一愣。她以为大爷和奶奶关在屋里那么久,定然已经逼着她们姑娘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却再想不到,她们大爷大奶奶尽忙着其他更重要的事去了…… 而,便是头一次这么放开自己,袁长卿却是依旧死性不改,该算计的地方仍是精确算计着。比如,这种能从三和嘴里问到答案的问题,他就不会去问珊娘。一则是节省时间;二则,从三和嘴里许倒更能听到实话。至于那被他折腾得不轻的珊娘……如今他早熟悉了她的性情,知道她其实内心里极为害羞,越是她所在意之人,她越是没办法从容应对,倒越是她看不顺眼的,她倒越能放开了嬉笑怒骂…… 三和揪着衣袖上的绣花,不安地把珊娘的打算都说了一遍。却原来,珊娘早计划好了要狠狠教训袁昶兴一通,然后再由三和借口有贼人闯入把老太太引来,只说是珊娘看错了,误把袁昶兴当贼人伤了,叫老太太和袁昶兴吃个哑巴亏。私下里,她则会拿袁昶兴私闯内宅做文章,逼着老太太让步…… 所谓“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老太太那里想要拿捏珊娘,原是拿准了她作为新媳妇,该是最害怕被人说三道四的,偏珊娘明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倒是老太太,看起来比她更在意个名声……不得不说,若按着珊娘的剧本走,老太太怕还真就会投鼠忌器…… 袁长卿听了不禁一阵默默咬牙。之前他就有些疑惑,为什么十三儿从西园出来后,竟和他所查到的那个十三儿不尽相同,如今他才知道,显然她是把那个“梦”当真了,所以她才处处警醒着自己。而许是因为“梦”里的她太过执着于追逐名利,以至于如今的她竟有些矫枉过正,全然不把自己的名声当一回事…… 难怪当初不管外面传着她和林如亭的花边新闻,还是她和五皇子的不实传闻,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模样…… 袁长卿默默心痛着她的同时,也暗暗恼怒于她,于是那脸上的冰寒,竟是忍不住愈凝愈重,直冻得三和一阵瑟瑟发抖。她不敢看向他那张带着煞气的脸,偏有话又不能不说,便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