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锦一手还握着切割伤口的手术刀,另手扶着墙,闭了闭眼,等那阵晕眩感过去,正要继续为下一个伤者处理伤口,李东林身边的一个亲信府兵匆匆跑来叫她出去。 到了外头,梅锦问道:“怎么了?” “二爷让我带你速到安全地方先躲一躲!” 梅锦心一沉,下意识地看向城门方向,“是要守不住了?” 府兵点了点头,又摇头。 “他们用巨木撞门,城门应该经受不住。一旦破了,就是近身战。夫人放心,二爷和张将军对此早已有所准备,让他们进来,并不表示就放他们攻到龙城。他们连日攻城,人员也损耗严重,我们兄弟只要还有一人在,就要誓死护住龙城,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夫人你快跟我走!” 梅锦十分清楚,一旦城门破了,近身战开始后,自己留在这里,非但帮不了半点忙,反而会成为李东林累赘,令他分心,所以立刻点头,道:“里面还有伤员,我带他们一起撤!” 府兵摇头:“没时间了!夫人你必须这就跟我走!夫人不必过于担心,就算城门破,我们兄弟必也以命与叛贼相搏,他们无暇来这里杀这些人。倘若我们到了最后全都被杀,他们死,也是在尽自己本分!” 梅锦还在踌躇,府兵道了声“得罪”,一把将她扛起丢到马上,自己跟着翻上去,立刻驾马前行。 麻城近乎成了一座空城,普通民众都已经撤到了龙城,只剩下那些自愿留下来到城门帮助守城的人。 府兵强行带着梅锦疾驰到一座空无一人的大宅,进去后,径直来到后院的一座假山旁,移开一块空心石,露出一个洞口。 府兵推着梅锦进去,将空心石挪回原位,自己离开了。 这是个不小的地室,四角还有光线透入,虽然昏暗,但并不气闷。里面甚至还有简易的桌椅和床榻。 四周静悄悄的,和片刻前杀声动天的城门附近宛若两个世界。 梅锦茫然片刻,慢慢坐到了那张床上,这才惊觉自己右手竟还死死握着那把手术刀,手上也沾满了污血。 她默默坐了片刻,最后躺到了床上。 …… 情况但凡不是到了最坏的地步,李东林应该也不会叫人将她这样送到这个地方躲藏起来。 地室里空气并不寒,甚至有些暖,但梅锦却觉到自己浑身发冷,这冷意从她头皮的毛发细孔里钻进来,一直蔓延到了脚趾间。 最坏最坏的可能,倘若剩下的这些战士们不敌蜀王士兵,龙城也失守了,小半个月后,即便李东庭赶回来了,留给他的,也只是满目疮痍…… 梅锦没法想象这种场景。她闭上眼睛,把自己紧紧蜷缩成一团,极力命令自己把这种可怕的场景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四角的光线渐渐暗淡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梅锦知道已经傍晚了。 整整一个漫长的下午,她就躲在这里,外面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过的一切,仿佛和她都没丝毫的联系。 这种折磨,令她感到痛苦万分。 天快黑的时候,她终于忍耐不住,捡起地上的那把手术刀,吃力地推开那块空心石,钻了出来。 残阳如暗色的血,笼罩了四下,静悄悄的。 她对上了一双蓦然瞪大的眼睛。 这是一个蜀王军队的士兵,满身血污,神情仓皇,正抱着个显然刚从主人房间里弄出来的包袱,匆匆在往这边跑来,突然看到梅锦从假山后的一个洞里钻了出来,愣了一愣,看清只是她一个人后,脸上露出狰狞表情,朝她走了过来。 梅锦心脏怦怦地跳。 “仗打完了?你们其余人呢?”梅锦开口问道。 “把你身上值钱的都给老子摘下来!快点!”士兵没有回答,恶狠狠地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