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往外扫了一眼,疑惑地问道:“老先生,你们这平时还有大老鹰吗?” 老大夫颤颤巍巍道:“不曾有。” 周翡将药方折起来揣进袖中,一把推开窗户,只听见不远处传来杂乱的人声,而后竟有股火油的味道。 周翡:“我出去看看。” 吴楚楚早成了惊弓之鸟,不敢一个人待着,不由分说地也跟了上去。 忽然,周翡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吴楚楚拉进了旁边一条小巷中。 吴楚楚:“怎……” 周翡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 她脸色实在太难看了,吴楚楚后背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一动不敢动地缩在周翡身边。片刻后,只见两个人缓缓往这边走来,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痨病鬼似的,面色蜡黄,一只手一直抚在胸口,不时停下来咳嗽几声。 正是沈天枢! 沈天枢旁边还跟着个人,腰弯得比那痨病鬼更甚,满面堆笑,又讨好又畏惧地跟他说着什么。 周翡的目光几乎要将那人钉在地上——这瘦小的中年男子,竟然是她方才见过的四十八寨暗桩! 那人特意拜会了吴夫人一家,吴楚楚自然也认得,她手脚本就冰凉,这会更是整个人如堕冰窟,剧烈地哆嗦了起来。 周翡心中惊骇比她只多不少,然而身边有个人要照顾,逼得她不得不镇定。 那小个子男人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往四下东张西望了一下。 周翡一把捂住吴楚楚的嘴,紧紧地按住她,将她往小巷深处拖了几步。 四十八寨发生过三寨主叛乱的事,那时候周翡还小,除了她二舅那刻骨铭心的一个后背,其他事都记得不清楚了。 这会,她脑子里一时乱成了一锅粥,被这一口突如其来的背叛噎得咽不下也吐不出。 那两人走远,吴楚楚无助地抓住周翡的手:“周姑娘……” 她的手太凉了,像一块冰坨,顷刻将周翡沸腾的脑浆熄成了一把灰,她拼尽全力定了定神,低声道:“没事,不用怕,跟着我,晨、晨飞师兄向来都……还有谢允……” 周翡几乎语无伦次起来,她闭了嘴,在自己舌尖上轻轻一咬,拉起吴楚楚,避开大路,一头钻进小巷里。 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 那谢霉霉不是说遭遇木小乔这样举世罕见的大魔头一次,回去能走三年的好运么? 这连三天都没有呢! 她们俩从客栈走到医馆足足用了一刻的功夫,回去却简直如转瞬,周翡带着吴楚楚几乎是飞檐走壁。 然而即便这样,随着她们靠近客栈,还是看见了冲天的黑烟,周翡的心从无限高处开始往下沉。 及至亲眼看见一片火海,周翡再自欺欺人,也说不出“没事”两个字了。 吴楚楚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被周翡生生捂了回去,她情急之下没控制好手劲,吴楚楚又太过激动,竟被她捂晕过去了。 那女孩苍白而冰冷的身体压在她的肩上,周翡突出的肩胛骨抵在身后青苔暗生的墙上,从躲藏的缝隙中,她看见外面群鸦呼啸、猎鹰横行,而视野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红,热浪扑打在她脸上…… 那火不知烧了多久,方才人来人往的街道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焦灰与血迹狼藉满地。 端着猎鹰的男子一仰下巴,黑衣人们训练有素地分成两批,一批依然拿着毒水戒备,另一批提着兵刃闯进已经一片废墟的客栈中搜寻。 一具一具尸体从里面抬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空荡荡的街上,有些是完整的,有些身首分离——想必是客栈中人遭到突袭,先是拼死反抗,死伤了一些人,然后实在无处突围,只好退回客栈,将门封住…… 吴楚楚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眼泪打湿了周翡一条袖子。 穿大氅的男人将猎鹰放飞,负手而立,朗声道:“诸位乡亲听好,近日不大太平,有些匪人假充商队,混入城中,欲图不轨,幸有良民机警,看出不对,即时报官,现匪人已伏诛!为防有漏网之鱼,请诸位乡亲夜间闭户,不要随便收容陌生来客……” 这时,一个黑衣人点清了地上的尸首,上前一步,与那穿大氅的人说了句什么。 那男人冷笑一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