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而产生的荒谬感,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悲愤冲开了。 “你们一群自诩身怀绝技、门路遍天下的英雄豪杰,居然为了这一点无冤无仇的名分之争,就出手扣下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周翡接着说道,“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今天的事我记住了。” 谢允暗自以哂,知道自己是多虑了。 和周翡相处时间长了,他总是忘了她在华容城中只身行走于两大北斗之间的丰功伟绩,总觉得她天真,也忘了天真未必是傻。 所谓“天真”,大概只不过是在狭窄背光的地下暗牢里,明明四面楚歌,明明听懂了“此地危险”,还是执意将一袋乱七八糟的药粉顺着墙上的小窟窿塞过来吧? 谢允适时地点点头,在旁边替周翡找补了一句,说道:“可不是,有羽衣班和老朽在,这故事还能连说再唱,今天这事她记住了,明天全天下都会知道——老板娘,你的姑娘们敢不敢开口,怕不怕‘朋友遍天下’的行脚帮杀人灭口啊?” 霓裳夫人闻言大笑道:“能听得懂我曲子的男人们十几二十年前就都死绝了,剩下的不过是些多张了一条腿的龌龊浊物,多说句话都嫌脏了舌头,老娘早就活腻了,有本事就拿着我的人头上北边去,伪帝脚下狗食盆子还空着俩呢!” 杨瑾好像不太会说话,一时有些无措。连行脚帮的人也十分意外——南刀是何许人也?少年人初初成名,生来是名门之后,手上刀法又厉,先前只是想着这位传说中的“南刀后人”可能跟杨瑾差不多是一路货色,有人约战,再稍微搓把小火,必定得愤然应邀,至于那李家的小姑娘,留她好吃好喝地住几天,再送走就是了。 不料对方全然没有一点应战的意思,还三言两语间让场面落到这么个地步,杨瑾和行脚帮的领头人一时间都有些骑虎难下——行脚帮一向消息灵通不输丐帮,大概怎么都想象不到,他们数月以来听得神乎其神的这位后起之秀全然是个“误会”。 周翡的情绪本来有些失控,不料猝不及防听了霓裳夫人一句绯色飘飘的话,她的悲愤顿时又烟消云散,心大地开起了小差。 “什么?”她诧异地想道,“十几二十年前就死光了……不,她有那么大年纪吗?完全看不出来啊!” 好在旁边还有个靠谱的谢允,谢允丢下杨瑾不理,只问那行脚帮的领头人道:“阁下贵姓?” 领头人颇有些灰头土脸:“不敢,小人免贵姓徐。” “徐舵主,”谢允点点头,“好,既然你说三天之内,那我们三天之内必须见到李姑娘好好的站在这,要不然……徐舵主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看着办。” 杨瑾急了,冲周翡道:“你不敢应战吗?” 周翡飞快地把溜号儿的神智拖回来,超常发挥了一句:“就凭你办出来的事,人人得而诛之,应战?你配?” 霓裳夫人一摔袖子:“说得好,送客!” 说完,她伸手拉住周翡,手下几个女孩子上前,不由分说地便将徐舵主等人关在了门外。 被关在外面的人怎样就不知道了,反正经过这一场混乱,周翡他们从蹲在后院卖戏的穷酸变成了上座的客人。 霓裳夫人好像有千重面孔,刚开始一身风尘气,楚楚动人。 随后面向外敌,她能说翻脸就翻脸。 翻完脸,关门打量着周翡,她的桃花眼不四处乱飘了,纤纤玉指也不没完没了地搔首弄姿了,甚至勉力从一身上下找了几根尚且能撑得住门面的骨头,人都站直了几分。她好像个喜怒不定的女妖下凡,摇身一变,成了个宜室宜家的贤惠女子。 霓裳夫人用一种近乎慈祥的和颜悦色对周翡说道:“你是李家后人?弟子?” 周翡一点头,含糊地说道:“算是。” “跟李大哥不太像,”霓裳夫人也没追问,看了看她,“我以为李大当家会选一个男孩……至少看起来壮实一点的传人。” 周翡想了想,低声道:“要都以‘天生’的资质为准,看着不行就觉得真不行,那世上的人大概都只能止步于学语学步了,毕竟刚生出来的小孩看起来都挺笨的——另外我也不是什么南刀传人,那都是以讹传讹的,我只不过才刚学了一点皮毛……” 她还没解释完,霓裳夫人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 周翡愕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哪里可笑。 “我刚还说一点都不像,谁知这会就说嘴打脸,你这神态真是跟他一模一样,”霓裳夫人笑道,“我刚认识李大哥的时候,也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吧,还年轻得很呢,我们一大帮人机缘巧合结伴而行,问他是什么师承,他也不太提,就轻描淡写地跟人家说‘没什么师承,祖上传下来一套刀法,还没大练熟’,我还道这是哪来的乡巴佬,自家刀法没练熟就出来现世,谁知……哈哈,他头一回出手的时候,我们都快被吓死了。” 周翡干笑了一声。 李徵脾气温厚,虚怀若谷,他说“没练熟”,那必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