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是无法庆祝了。全家都在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准备长途跋涉。 大家最为担心的,莫过于初到家中的乖巧女孩儿。 她身子不好,又要跟着坐那么长的车、行那么远的路。也不知能否吃得消。 就在众人为她忧心不已的时候,二哥柳岸汀忽地说道:“不如,雾儿的生辰,不如就定在十六?六岁生辰,正月十六,盼她永远顺遂。且,能在启程前给她将生辰庆祝了。也算是给这段行程添点好兆头罢。” 他这个提议,全家叫好。 因着清雾当时仍在孝中,大家只给她煮了长寿面。直到后来出了孝,方才正儿八经庆祝。 但这日子,就这么定了下来。 霍云霭一手拉着清雾,一手拿起酒壶,走到窗边的大桌下,这才和她肩并肩地坐下。 这坐法,不分朝向,不分尊卑,实在随意得很。 清雾并非死板之人,只稍稍留意了下,就将这想法抛诸脑后,再不多想。 霍云霭却是心里默念着那个“十二”,拿过两个酒杯,为两人各倒了一杯酒。而后摆在两人的面前。 其实,今日他煮了这面,一来,是思及亲人,心中大恸。二来,也是借此警告自己。 父皇当年便是压抑着迟迟未做决定,结果成了一生的遗憾。 他绝不容许相同的事情出在他的身上。 既是认定了她,就一定要好好守住。 霍云霭垂眸细思,清雾哪知道身边的少年此刻在想甚么? 她一看到自己眼前的酒杯,就囧得不行。忙推到一边,甚至连其中佳酿洒出来了些许,都顾及不到。 “不行。我不能喝。” 霍云霭微微侧首,朝她看过来,淡笑道:“一杯而已。无妨。”将杯子又搁到了她的跟前。 “不行。”清雾赧然道:“一杯也不行。你上次不也说了,我醉相不好。今日可是小年夜。我还是……不喝了罢。” 霍云霭诧异,慢慢说道:“我何时说你醉相不佳了?” “那你为何不许我在旁人面前饮酒?”清雾奇道:“若醉相尚可,平日里也可小酌些?” 女孩儿的神色认真且茫然,少年顿了顿,双颊染上绯红,含糊地应了一声,再不多言此事。只自顾自地斟满酒杯,又时常给她添一杯茶。 两人均不是多话的性子。 如以往一起习字时一般,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只偶尔说起一两句。或是评点下菜肴的好坏,或是好奇下点心的做法。 气氛悠闲而又美好。 在这样的情形下,清雾总觉得提起窦妈妈的事情不太合适。踌躇再三,终是将话语咽了回去,打算明日再说。 不知是今日心愿得偿太开心了所致,亦或是佳酿纯度太高的缘故,霍云霭没喝多久,竟是有些醉了。 他醉了之后,倒也不吵不恼。只勾着清雾的脖颈,趴伏在她的肩上,动也不动。 清雾觉得就这么坐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偏偏殿门紧闭,在这儿大喊大叫外头也不见得能听到多少声响。而霍云霭又一早吩咐了人,不准过来打搅…… 她便去推他,想让他暂时趴到桌上,她好出去叫人来扶他去床上睡着。 哪知她刚一使力,他就朝她勾唇一笑,眸中波光流转,竟是显现出十足的魅惑之意。 然后…… 他双手坚定地揽住清雾脖颈,再也不挪动分毫。 清雾默默地叹了口气,知晓自己是无法脱身去叫人了,认命地独自扶他起来。 好在他虽然醉了,却并不是特别沉。压在她娇小的身子上,也没让她太过吃力。 清雾摇摇晃晃地这样和他前行,时不时地探手扶正他的身子,好歹到了殿门前。又扶了他一下,就梆梆梆地用脚去踢殿门。 此时守在外头的是于公公。 看到霍云霭这副模样,顿时惊到了。再一细瞧,又放心了稍许。左思右想着,他拿不定主意,最终还是颤巍巍地探出手去,帮清雾把人给扶到了龙床边上。 即便到了床上,那揽得死紧的手,也还没松开。 清雾扶了他这一路,早已有些累了。如今躺在床上,才发觉身子又酸又疼。想要回去休息,偏生他不放手。 无奈之下,只得暂时蜷缩在他的身侧,将就着先睡一会儿。 谁知这一睡,再睁眼,身边人已经不在了。 看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账顶,清雾先是有一瞬间的茫然,继而惊醒。赶紧坐了起来。 稍稍停了会儿醒醒神,这便翻身下床。 衣衫还是昨日那一套。只是有些皱了。想来是睡觉的时候压的。 天还黑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