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最后一句,郑天宁摇头失笑。 她还记得他去过那里?那还这样明目张胆地诓他! 不过,小丫头素来耿直,如今为了让他同去,竟不惜胡乱掰扯。 当真是、当真是…… 他叹着笑着,唇角翘起的弧度却是慢慢地淡了下来,最终抿成叹息绷紧的直线。 ……若是旁的地方就也罢了。 这里,他当真不想再去。 “你无需担忧。老侯爷和文世子都是极好相处的。”郑天宁揉了揉她头顶的软发,轻声道:“我就不去了。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少不得要许多时候。我得用功读书。若是秋闱不中的话,又要多耗上许久。” 若是旁的地方就也罢了。 可那里,是当年他允诺定亲之地。 他…… 实在没有勇气再次踏入此处。 清雾听郑天宁提到秋闱,便收了先前那些劝慰的话。垂头丧气的“嗯”了声,后又想到什么,又开心起来,道:“先生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二人相处虽是师徒,更是友人。私下里说话便少了许多顾忌。 郑天宁听她说出这话,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下,而后又笑,“即便不再成家,总也需要立业。”不待她问出疑问,便接着道:“往后你独自在宫里,岂不十分无趣?待我考得好些,过几年官儿做得大些,往后倒也能时不时地见到了。” 清雾睨他一眼,没好气道:“先生就唬我罢。说的好似是为了我才要做官一样。” 郑天宁挑眉,“你不信?” 清雾口中说着信,表情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郑天宁倒也不在意,笑着揉了揉她头顶的发。收手的时候,他指尖滞了下。脸上挂着不甚在意的笑容,悄悄地背过手去。 时间不等人。清雾没待多久,便匆匆离去。 将女孩儿送出院子后,郑天宁方才缓缓扬起手来。 修长的指上,赫然勾着一根长发。 青丝如瀑,唯有这一丝,留在了他的指尖。 郑天宁重重叹息着,将手死死攥紧,一步一顿地回屋去了。 这次来送清雾的人很多。多日不见的沈水华和邹可芬都来了。鲁聘婷虽因着家中有事未能亲至,却也遣了人来与清雾说一声,又在短笺上写了祝她一帆风顺的话。 出乎清雾的预料,吴林西竟然也来了。 再次相见,原本羞涩的少年愈发清减了。往日的衣裳挂在他瘦瘦高高的身板上,晃晃荡荡地显得大了一圈儿。 见了清雾,他嗫喏半晌,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反倒是眼睛里开始蓄了雾气泛了红。 柳岸汀看他踉踉跄跄地朝清雾走过来,忙大步过去将他拦住,笑道:“听闻你要定亲了?恭喜恭喜。” “定亲”两字让吴林西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看着不远处容颜娇俏的女孩儿,看她正和友人嬉笑着说话,终究是十指紧握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柳岸风跳了过来,问道:“和你定亲的那女孩儿是谁?叫甚么名字长甚么模样?” 吴林西垂了头,闷声道:“我也不知道。” 因为不在意,所以根本一个字儿也没去关心。 柳岸风大奇,想要多问两句,却被柳岸芷连拉带拽地给拖到了一边儿去。远远地,还能听到他嗷嚎叫的声音:“大哥,你慢点儿。哎哟,我就是想问问他娶了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只是定亲?定亲了不就是快要成亲了吗?这话还是爹和我说的。爹说了,你要成亲了,让我……唉唉我知道错了。您老手下留情!” 高大英武的少年,被自家文气儒雅的大哥训得灰头土脸,大气也不敢出。 大家看着有趣,俱都笑了。 就在这和乐的气氛里,沈水华忽地拊掌笑道:“可是不能背后说人。这不,正主儿来了?” 众人循声望过去,便见一身鹅黄衣衫的夏如思正婷婷袅袅地朝着这边走来。 夏家和柳家已经定了亲。夏如思可是清雾没过门的嫂嫂了。沈水华这句“正主儿”,说的便是刚才柳岸风刚才口中说的柳岸芷将要成亲一事。 柳岸芷本还严肃地板着脸训斥柳岸风,一听到夏如思甜甜一声“雾儿”,他脸上的怒容一下子就垮了。 柳岸风嗷地一声叫,哈哈大笑着赶紧跑开。 文家祖孙住的和柳家并不近,更何况还有易正莲要同去。 前一晚三家人早已商议好,因着各有不少东西带着,就无需绕行了,都在城外的十里亭处等着。会和之后,再一同上路。 谁知出了城后,没行多久,柳家人就被眼前的阵势给惊到了。 两列禁卫军分站路的两侧,身姿笔挺,面容肃杀。 队列的尽头,便是围成半圆的近百禁卫军。隐约可见一人锦衣白马,气度卓然,正被禁卫军护在内侧。 一行人不得不驻了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