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唐伯虎考个解元出来,说不准能卖得更好! 而且与吴宽相熟的这些人家,显然拿的是赠书来着。 文哥儿这么一琢磨,才升起来的那一丝丝骄傲便被他压下去了,开开心心地继续跟沈母探讨养生之道。 小半天聊下来,文哥儿就明白她老人家的长寿秘诀了:生活无忧,儿女孝顺,事事都很顺心,一年到头都没什么烦恼,这能不长寿吗? 首先,还是得有钱啊! 想想自己家现在不算穷,老丘这位阁老也是不缺钱财,所以他这些上了年纪的长辈应该够得上“生活无忧”。 就是老丘还得天天愁国事,容易影响心态! 文哥儿便和沈母批评起老丘来,说这人呐,眼睛不大好使了,还老爱看书。偏他平时还要看许多公文,真不怕把自己的眼睛看瞎了! 还好他离京前已经和老丘儿子商量好了,在家务必不许他自己看任何有字的东西,他想看什么就给他念,自己没空就安排识字的人念。堂堂丘大学士,身边难道连个机灵点的书童都找不到吗? 要是他回去后知道老丘偷偷看书,一定把他家里的书统统搬走! 沈母听着文哥儿义愤填膺的批判,笑着说道:“你是个好孩子。” 世间大多情谊,不过都是以真心换真心而已。 尤其是她们活到这个年纪的老家伙,大半辈子都已经走完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许多事小辈可能觉得自己藏得很好,实际上她们一眼就能看透。 很多时候都只是难得糊涂罢了。 越是洞明世情,便越是知道赤诚真心有多可贵。 文哥儿知道沈母年纪大了,也没有缠着这位高寿又慈和的老人家太久,聊得差不多了便跟文徵明一起随沈周去他作画的地方。 作为文徵明的绘画老师,沈周也是要检验一下文徵明这些年有没有懈怠的。 文哥儿一听有考核,立刻想凑个热闹,说自己练了大半年的基本功,想让沈周帮忙指个方向。 沈周欣然答应。 沈周这儿最不缺的就是笔墨纸砚,文哥儿两人很快便心无旁骛地作起画来。 比之已经学画好几年的文徵明,文哥儿到底还是生手,不管画技还是构图都生涩得很。 一般人画成这样可没有胆子来向沈周讨教,他却是一点都没不好意思,认认真真画好以后就跑去找沈周求指点。 沈周接过仔细赏看起来。 若单论技巧,那文哥儿肯定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足的,可他的优点是落笔极其自然,哪怕画技再怎么青涩,那山那水看起来也是浑然一体。 苏州一带湖山最盛,他们这些在苏州长大的人哪个不是遍阅无数峰峦崖谷、江河湖海的,要论山水画,浙江那边的“浙派”算得上有名有姓,他们苏州这边也没差到哪里去。 这余姚来的小子,倒是无端学了点浙派山水的粗放,一眼看去堪称满纸水墨淋漓。 这样的粗笔用起来快是快,就是失了几分秀逸。 但这也不是什么坏处。 像文哥儿这样的读书人,本就不是要以卖画为生的,最要紧的还是画出意趣来,旁的反倒是其次。 沈周笑道:“你这画的是东庄吧?” 文哥儿道:“我来苏州后看东庄最久,想来想去就画它了。” 沈周道:“你是有天分的,每日都提笔画一画,想画什么便画什么,画久了自然就知道往后该走什么路子了。我们真要是早早给你指明方向,让你如同画匠般日日临摹,反倒是落了窠臼。” 沈周给文哥儿介绍了一下这些年来颇有名气的浙派山水画。 浙派“开宗立派”的戴进是曾经被召入宫廷的著名画师,单论画技的话戴进一度被誉为当朝第一,死后更是一画难求,不少浙派画师都学着他的风格作画。 只可惜这些后来者除了少数一两位比较注重写生,别的大多都只是学了形式,一心扑在技巧的提升上,没能像戴进那样反复揣摩其中奥妙,达到形神具备的程度。 到底还是少了些创进。 徒有技巧而没有神韵,注定无法在后世留下自己的姓名。 沈周从小熟读诗书,少年时追随名师大儒周游江南,十一岁便能轻松赋诗百首,被巡抚召见也丝毫不慌,被要求写诗赋更是提笔就来。 即使他一辈子都没参加过科举,骨子里依然是个文人,有着文人的追求,从来都不赞同一味地追求画技。 画技哪怕练习到当朝第一,也不过是个画匠而已! 文哥儿听得连连点头,觉得沈周这番话很对自己胃口。 毕竟他可是连练字都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