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怎么说,作为天下第一名庄,炎华庄确实不差九春这点儿吃的;就算他一个人胃口能顶十头牛也一样。 外头,云长河不敢打扰,只能蹲在静室外的树上,天天看着杯盘碗盏流水线一样进进出出,忍不住各种狐疑—— 只见吃食进去,不见黄白出来,那东西都到哪里去了?无底洞吗? 如此,很快到了一月期限。 几日前,九春就陷入了昏迷,然而晏维清并不担心。 那毒入髓入脑,轻易可让人七窍流血而死;然而恰逢赤霄走火入魔,气血混乱瘀滞,竟歪打正着地起了阻止毒性扩散之用,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而现在,他为赤霄疏通经脉,拔除毒性,两相激荡,昏迷在他预料的副作用之中。另外,让他放心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九春的身材已经大了两号,活脱脱就是赤霄—— 在一个月内长高变重那么多,胃口变得奇大无比太正常了! 现在,晏维清想把和他一样长手长脚的人抱进抱出,就没以前方便了。另外,昏迷的人不能咀嚼,他只得担负起喂饭喂药的重任。所幸,两个月日日同处一室的功夫没白花。就算赤霄全无意识,还是配合地把他喂到嘴边的东西咽了下去。若是照之前那种一碰就紧张的反应,那绝对没戏唱。 “……唔!” 随着一声闷哼,赤霄吐出最后一口黑血,然后软软地向后倒去,在雾气氤氲的木桶中激起一圈黑色的水花。晏维清没在意,只在后面伸手揽住人,手反扣上对方脉门。确定赤霄脉象平稳、内息正常后,他拿过桶边上搭着的棉巾,把对方唇上那些碍眼的痕迹都拭去。 在把人放到榻上、再盖上棉被时,晏维清还是多看了赤霄两眼。那张脸褪去了作为九春时的天真意气,也没有后来入魔时狂走龙蛇般的诡异火纹,竟然有些陌生之感。 尽人事,听天命;虽然他很希望赤霄的武功和记忆会一起回来,但他确实不能保证后者。结果如何,只能等赤霄自己清醒。 “我能帮你做的,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赤霄。” 日夜不休地连轴转,就算强悍如晏维清,也有些吃不消。所以,再次看到晏维清时,云长河原本满心激动,但马上就被吓了一跳:“维清,你终于出来了……哇,你脸色好难看!” 晏维清关上静室的门,才回答:“我先回去,你留在这里守着他。” 云长河从没见过晏维清这么筋疲力尽的样子,闻言鸡啄米一样点头。“行,这里交给我,你赶紧去休息!” 晏维清继续补充,“准备吃的,”他一边说一边抬脚,步子有些虚浮,“我估计他醒过来还是要饿。” 这可正正戳中了云长河快爆裂的好奇心。“还吃?”他大惊,“九春在一个月里都吃多少了?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肯定以为你在里头养猪!而且至少有十头……不,二十头!” 晏维清现在没力气解释原因。他正想加快速度离开,又想起一件紧要的事。“对了,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他突然站住,“如果九春在我之前醒了,他要干什么都随他去,你千万别管他。” “……为什么?”云长河跟着站住,相当费解。这要求倒过来了吧? “因为你惹不起。”晏维清简洁道,声音变低。 云长河更不理解了。虽然他和九春打交道的经验不多,但九春看着不像是什么坏人,有什么惹不惹得起的?“怎么会呢?” 晏维清又顿了一下,觉得他应该告诉云长河事实,不然自家发小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其实九春不是他的真名。” “我就知道!”云长河用力拍了下手。“既然他小倌的身份是假的,名字也很可能是假的!”话里话外,颇有“我果然聪明绝顶”的得意。 但晏维清的下一句话就在这种热情上浇了一大盆冷水。“——他是赤霄。”然后他没再说什么,径直转过回廊,消失了。 “……啥?!” 云长河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以至于生生僵在原地一刻钟,才能吐出这么一个字。 赤霄?是他想象的那个赤霄吗?这天底下还有第二个人叫赤霄、而且是他惹不起的吗? 如果真的是那个赤霄,为什么晏维清要拼死拼活把人救回来?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最后,他是不是错把赤霄当成了他小师妹的情敌、还颇是冷嘲热讽了几句? 云长河觉得他的人生前途瞬间一片黑暗。他原本已经准备好,要在九春醒来后兴师问罪,质问对方那一晚怎么能自己回房、却把他丢在亭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