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秦赫云在远处消失不见。 李在德费劲地在人群中逆流而上。个子不够高, 双手挥舞, 真跟淹没在人海里狗刨似的。邬双樨吃力地挪动, 终于一把抓住他:“你跟着我突围,先回家。” 李在德没戴眼镜,只好一把抓住邬双樨的手,两个人手牵手冲出人山人海。李在德只觉得左拐右拐光影一动莫名其妙就突围了, 两个人在僻静处喘息。 “下回再有这种热闹,得避着走。” 他们俩从京郊的京营和火药厂回来, 约在门口碰头一起回家吃晚饭, 正撞上白杆兵入城,人群一浪就把他俩拍开了。邬双樨笑笑:“很久没有这样的盛事了。” 李在德心有余悸:“是啊,大家其实都挺不安的,毕竟被围过城。秦将军领着白杆兵打赢了张献忠, 不得不让人仰慕。” 一提金兵围城, 邬双樨沉默,李在德突然发现他俩还在袖子下牵着手, 笑眯眯地握得更紧。 邬双樨看他,李在德笑:“你知道我是个睁眼瞎,特别害怕人多的时候,想出人群都不知道最后走到哪里。刚才突出重围时被你紧紧拽着,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反正你在嘛。” 邬双樨捏捏他的脸。 今日白杆兵入城京营戒严,旭阳被安排了个巡守的差事。邬双樨帮周将军准备武举,有事要进城递交文书,倒是不用在京营留值。总之今天没旭阳,邬双樨心情稍微好一些。 李在德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捏住邬双樨的手指。邬双樨低声笑:“赶紧回家,老叔不知道在不在家。” 李在德哼一声:“他?肯定在街上看热闹被堵得回不了家了。咱们回家先准备晚饭。” 邬双樨做饭手艺还不错,李在德也能帮忙打下手。老王爷暂时回不了家,他们两个到家之后就淘米洗菜,邬双樨菜刀一点菜板,当当当一气呵成整整齐齐切出菜丝,下锅炒。哧啦哧啦的油烟中邬双樨和李在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京郊火药厂,聊最新的地雷,聊火铳的改进。李在德说地雷挺顺利的,最近一直在试炸。 邬双樨听地雷声听麻木了,听到也忽略。 李在德笑:“我告诉同僚们你说地雷是火器里的君子,大家都觉得你很了不起。你武举考试准备的怎样了?” 邬双樨翻炒蔬菜起锅:“周将军筹划了一些,等研武堂批复。蜀王孙子已经进京,必须得快筹办凤阳武学和凤阳幼学。” 李在德守着火灶,橘色的火让他看起来毛绒绒的:“蜀王世子是藩屏里第一个进京的吧。” “秦将军要进京,赶紧趁着白杆兵随行就塞进来了。蜀王想得也对,迟早得进京,有白杆兵还安全点。” 李在德和邬双樨聊着天,老王爷一脸油汗踉踉跄跄进门:“哎呦我的老天……” 李在德无神的眼睛瞬间犀利:“爹你的鞋还在吗?” 老王爷应道:“鞋没丢鞋没丢。” 李在德松口气:“没丢鞋就好,丢了鞋可要花钱的。您每次上街去看热闹都得丢鞋子,这次这么进步?” 老王爷灰头土脸:“蒲扇挤掉了。” 邬双樨笑:“下次我回来稍一把。” 李在德翻个白眼儿,老王爷讪笑:“多谢小邬。今天旭阳不来?” 李在德用勺子搅粥:“他当值。” 老王爷坐着感慨:“京中传秦赫云,唱花木兰,今日一见真人才觉得都差得远了。她是要进研武堂的,研武堂的将军,个个威风。” 李在德摆碗筷:“好啦好啦,您洗个手去,吃饭。” 天边又有爆炸声,隆隆的。 白杆兵进城时马又麟就听见有炮声,还以为是隆重迎接自己的礼炮呢,进城才发现方向不对,爆炸声在京郊。护送蜀王世子进入大长公主府,白杆兵进一回皇极门给陛下和殿下看一看,又撤出城去,在京营旁边扎营,火药厂试炸药地面都跟着动。白杆兵面面相觑,京营安之若素。秦赫云进宫面圣,马又麟不够资格赴宴所以在驿馆闲着。驿馆送来信:“这是秦将军的信。” 马又麟嗅到信上脂粉香气,这信分明就是出自闺阁女子之手,写给母亲?他反问驿官:“不是给我的?” 驿官微笑:“不是,南京来的,秦淮河柳小姐的信,我们可不敢怠慢。” 马又麟张大嘴:“秦淮河柳小姐写信给我娘啊?” 驿官尴尬微笑:“信送到了,敝职告辞。” 马又麟在驿馆里背着手绕着那封幽香的信打转。转来转去心想不是军报不是政令他应该能看,用手指拈开信封小心翼翼取信纸做贼心虚地看柳小姐的信。 秦淮河柳小姐为人豪爽,一向敬仰大英雄。秦赫云赫赫威名,令她心生钦慕,若秦将军能到金陵一叙,她必将亲自下厨聊表心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