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帮李奉恕换公服。公服袭承宋制无补子,古朴简练的红色,李奉恕穿着庄重威武。王修帮他系上腰带,李奉恕捏捏他的面颊,笑一笑。 太后已经看过延安府抗疫的折子,下令封闭东三宫三进九扇门,找出宫中曾经出过花的老宫人老内侍进东三宫照顾皇三子以及三皇子身边出痘症的人。衣物被褥每日都烧,东三宫浓烟滚滚。整个后宫上下,所有人无论后妃还是宫侍全部动手缝夹药口罩和外袍。太后实在讨厌白色,罩袍改用天蓝色竹布,和口罩一起每日换下来就烧。皇帝陛下迁居南司房,就在武英殿后面,不再踏入后三宫。 这样一看,竟是太后坐镇后三宫,要对付天花了。 皇帝陛下这才知道,富太监进宫之前出过花。富太监圆胖的脸上倒没什么麻子,都在身上。富太监没进过内书房,身份不高,此前也没当过什么正经职位,在内侍中数不上,却突然被先帝点名伺候太子,竟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陛下这才确信,先帝为了他,苦心谋划已经细微深远至此。 摄政王穿公服进宫,深沉的红色被他撑起,一从除恶驱邪的真火从宫外一路燃烧进来。富太监一看摄政王,眼泪就冒出来了。 皇帝陛下昨天晚上就吓着了,他没怎么见过皇三子,皇三子还不怎么会说话。只听说端本宫突然沸腾,小小的幼儿高热不退,身边的人全都出现痘症的征兆,太后立刻封了东三宫的门。往日不受重用满脸疤痕的杂役老宫人突然被传召进到太后面前,进入东三宫照顾痘症病人。 小皇帝冲进摄政王怀中抽泣:“六叔!怎么办?听说东三宫好多人都出现痘症了,突然出现的,一点预兆都没有……” 疫症哪里会给喘息的时间。摄政王抱起皇帝陛下,看富太监:“圣人做得好,圣人要不要避西苑去?” 富太监含泪:“圣人说既然躲不过,去哪儿都是一样的。有圣人在后宫,人心不乱。延安府可以,紫禁城天下至尊,自然也可以。” 摄政王发现皇帝陛下近身伺候的人除了富太监全换了,全部出过花。富太监抹泪:“现在宫里都在自查有无红疹,出过花的才能在宫中行走。圣人下旨,东三宫痘症活下来的人,有重赏。” 摄政王暗叹,太后排兵布阵,是要打一仗了。小皇帝靠着摄政王,摄政王问富太监:“太医院的大夫呢?进东三宫了么?” 富太监点头:“进去了,院使院判都进去了……” 皇帝陛下抽泣,摄政王半跪着,把皇帝陛下架上脖子,慢慢站起。皇帝陛下骑在摄政王肩上,破涕为笑。 “今日不上朝,把太医院的大夫都召进武英殿!” 太医院的大夫们进入武英殿,他们头一次站在四品以上大员才能站的地方,仰望皇帝陛下和摄政王殿下。 天花隐患自有史以来便明明暗暗地存在。翻开史书,字里行间隐隐可见天花歹毒的微笑。一旦染上天花,除了乞求神明,别无他法。且传播极烈,比瘟疫有过之而无不及。 汪太医道:“宣庙时,宫中亦闹过,皇子皇女迁出宫外居住,得天眷没有染上。当时宫中……” 病死后妃宫侍无计。现在宫中出过花的宫人,大部分是那时候幸存的。 亦有说法,宣庙就是天花死的。 摄政王平静:“京城戍卫司来报,京畿地区有农户阖家出痘而死,尸体已经焚烧。孤想知道,有无防疫措施,难道让天花肆虐?” 汪太医把心一横:“殿下,穆宗时,宫中有痘医。” 摄政王看汪太医。汪太医闭上眼,又睁开,坚定道:“穆宗时,宫中出现过痘医,取出痘幼儿的痘浆种给健康幼儿,健康幼儿便不再有出花之忧。只是此种做法太过惊世骇俗,而且穿刺出痘幼儿实在太过残忍不慈,反对者众。时年久远,对痘医讳莫如深,穆宗之后宫中脉案再无痘医记载。” 另一个太医道:“如此种痘并不能保证绝对安全,被种幼儿极有可能正好染上痘症,所以痘医才不被正道医学所容。” 摄政王看汪太医:“卿所说痘医,到底是如何的?” 汪太医思忖一下:“具体臣查不到,只知道穆宗时安徽黄山有医者专门给人种痘,种痘之后的人终生不染天花。臣尤为好奇,这几年一直打听安徽痘医,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鹿大夫一惊,他是自己师兄的拥趸,既然吴大夫认为瘟疫传染分为天授人授,断绝瘟疫传染便是要隔离病人,这怎么还要……还要用病人痘浆?他惊骇道:“汪太医,延安府抗疫,验证瘟疫从鼠身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