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的滋味倒是叫他眼前一亮。 原本觉得这类甜兮兮的果子茶只是女眷和孩童的玩意儿,他还有些不屑一顾,不曾想竟别有洞天,男子尝着也很是不错。 再回想起方才的饭食,蓝源就在心中暗自思索,这位年轻的展掌柜且不说别的事情上头如何,单单这待人接物和手艺便已十分不俗…… 展鸰正要说话,二狗子就有些惊慌的跑了过来,“姑娘,大爷忽然醒了哭闹,好似做了噩梦,谁哄都不成,您快去瞧瞧吧。” 话音未落,展鸰就麻溜儿朝外头去了,蓝夫人巴不得找个借口接近,诸锦更怕被留下独自面对这两个男人,也匆匆跟上。 本来蓝源也要去,谁知刚一起身就听席桐道:“蓝大人,在下心中有一疑问,还请大人帮忙答疑解惑。” 蓝源自认这会儿还没法子对救命恩人的挚友发脾气,只好停下脚步,重新坐了回去,“请问。” 席桐做惯了一刀毙命、一针见血的事儿,此刻正值敏感之际,须得快刀斩乱麻,便更不会绕弯子,“二位将展鹤,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蓝辄带回之后,是否打算同这边一刀两断?” 蓝源微微吃了一惊,好容易调整好的平静面容瞬间龟裂,“你?” 他是怎么猜到的? 还有,这样要命的话,他竟真就这么大咧咧的问出来了?都不会打草润色迂回的吗? 蓝源心中好一阵汹涌翻滚,也觉得被人戳破心思有些不爽,便没有立即答话。 他乃状元出身,承蒙皇恩浩荡,官场浮沉多年,向来只有他压制别人的份儿,何曾被人步步紧逼过? 然而他不正面回答,不代表席桐就此结束了。 “大人不说,我便当大人默认了,”席桐面无表情道,“大人难道不觉得这样做太过绝情了么?恐怕令郎也不会情愿。” “孩子还小,能记几天?”蓝源又抿了一口柚子茶,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说出的话却超乎寻常的冷酷,“只要给他点新鲜玩意儿,过不了多久便会忘了。” 说着,又转过脸来,微笑着看席桐,“你瞧,你我也都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可童年之事又记得多少呢?” “或许此刻会忘,但他的真实记忆和感受不会。”席桐紧追不舍。 “这位,咳,少侠,”蓝源勉强找了个差不多的称呼,语重心长道,“你非朝堂中人,也非世家出身,不明白这其中的许多隐情……这世道是绝不会容许一个世家子认一名商人做姐姐的。” 对他们而言,这便是终生的污点,为人所不齿。 席桐冷笑,“只怕世家子,更不会容许将救命恩人弃之如敝履的丑闻发生。” 天地人伦,圣人以仁孝信义治天下,若蓝源当真这么做了,就相当于直接陷展鹤为不仁不孝不信不义,为千夫所指,还谈什么前程? 蓝源面上再次变色,看向席桐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和审视,“本官自有办法令一切首尾消失于无形,并可许你们一世富贵。” 此子绝非池中物,缘何在此间避世?他究竟有何目的! 席桐高高扬起眉毛,他该感谢这位蓝大人的仁慈和宽厚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席桐嗤笑一声,“无论大人你再如何费尽心力的描补,即便我们守口如瓶,有心之人当真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你想做什么?!” “在下什么都不想做,也懒得做,”席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只是觉得大人你有些事情没理清楚,才特意提醒。” “无论闲伉俪二人是如何想的,令郎当初险些夭折乃是不争的事实,造成此等局面的也是你们的疏忽,而他也确确实实认了一名商人做姐姐,如簧巧舌也无法辩驳。” “依在下拙见,既然木已成舟,与其一味否认,今日埋下隐患,日后惶惶不可终日,以致东窗事发、功亏一篑,倒不如大方承认。福祸相依,诚然,外人可能会以此打击排挤令郎,但这又未尝不是给令郎塑造好名声?有什么会比知恩图报、不离不弃更令人动容,又有谁会比拥有这些品质的臣子更值得信任呢?” 稍后展鸰抱着噙着泪花的展鹤出来时,就发现蓝源与席桐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她悄悄以口型询问,席桐却冲她回了一笑,温暖和煦如四月的春水。 “无妨,一切安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