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誓庭和刑怀栩都不是心急的人,一起坐在车上等消息。 雨仍是下,路上的车都在缓缓倒退,可这点速度根本比不过雨水上涨的速度,天越来越暗,整条车道夹杂着雨声和人声,嘈杂鼎沸。 司机下车查看积水情况,康誓庭的手机响起来电,是康老爷子,老人家的语气很着急,“阿庭,你们在哪儿?在机场还是路上?” “路上。”康誓庭说:“雨太大,我们被堵在路上了。” 康老爷子很焦急,“新闻说机场出来的路被淹了,听说现在平均水深已经四米了,救援队在往那边赶,天马上就黑了,你们一定注意安全,我们都在家等你们!” 康誓庭这边还来不及答应,刑怀栩的电话紧接着也响了起来,是段琥,一样的心急。 老司机淋着雨退回来,大声道:“先生,太太,这水还在涨,前面已经淹了不少车,人都在往外疏散,咱们也走吧!” 康誓庭往窗外看,果然瞧见不少人冒雨往回走,他转身脱下外套给刑怀栩披上,才拉住她的手,“走吧。” 刑怀栩点点头。 下了车才发现地面积水已经淹过刑怀栩小腿,天早已入夜,暴雨如注,康誓庭本想背着刑怀栩走,刑怀栩不让,认为那样太危险。 司机走在最前头,手里紧紧抱着康誓庭的包,周围都是人,有几个年轻人踩着车盖跌进水里,水声哗哗让人误以为置身深海。 在这样的大雨下,伞是没什么用的,刑怀栩满头满脸的水,身体被康誓庭紧紧揽住,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迈,谁也没说话,但彼此心里都很踏实。 这边的路势本来就偏低,路边又是个斜坡,成排的车辆里只零星亮着几盏车灯,人们沿着来时的方向摸索前进,劝慰声和压抑的哭声此起彼伏,都淹没在滂沱的大雨里。 “冷吗?”康誓庭凑到刑怀栩耳边,嘴唇碰到她的耳朵,两边都很凉。 刑怀栩的脸已经被雨水打得麻木,但心情还不至于沉重,她点点头,苦笑道:“天公不作美。” 回程的路,积水最深处已经漫到刑怀栩腿根,康誓庭牢牢抓着她,半点不松懈,两个人相互搀扶走得还算稳妥。 司机走得快,康誓庭伸长脖子找了圈,可视范围太小,已经看不见他。 刑怀栩忽然轻扯他的衣袖,“你看那儿。” 康誓庭照她指使的方向望过去,瞧见一个蹒跚的女人,她背上背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怀里还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小女孩一直努力撑起伞,一家三口步履维艰。 刑怀栩说:“去帮她。” 康誓庭环视四周,有瞬间的犹豫。 刑怀栩说:“我会紧紧跟着你,放心吧。” 康誓庭摸摸她湿漉漉的脑袋,严肃道:“小心点。” 刑怀栩点头答应。 康誓庭改搂为拉,快步挪到那单身母亲身旁,示意自己可以帮她抱一个孩子,那母亲上下打量康誓庭,并不太放心。 倒是她背上的大女儿率先开口,声音明明怕得发颤却还强自镇定,“妈妈,我会紧紧跟着你的,放心吧。” 这话和刑怀栩刚刚说的如出一辙,康誓庭和她相视一笑,两个人一身狼狈,笑起来却还是清朗朗。 那单身母亲紧绷的脸稍有松动,边侧身让女儿往康誓庭背上爬,边小声道:“你们还笑得出来。” 康誓庭扶稳小女孩,又腾出手牵紧刑怀栩,安慰道:“不过是下场大雨,天还没塌呢,对不对?” 刑怀栩很认真地点头附和,“对。” 单身母亲苦笑摇头,但神经显然已松弛许多,她跟在刑怀栩身后慢慢朝前走,边走边聊,“你们是男女朋友吗?还是已经结婚了?” 康誓庭没有回头,但声音挺高,还透着股得意,“结婚很久了。” “我猜也是。”单身母亲说:“已婚和未婚,还是感觉得出来。” 刑怀栩好奇道:“有什么不同吗?” 单身母亲苦恼道:“我也说不清楚,这和夫妻脸是一个道理吧。” 刑怀栩摸摸自己的脸,忍不住想象自己的五官斗转星移成康誓庭那个模样。 康誓庭个高腿长,背着小朋友走在前头犹如夜海上高耸的指路灯塔,更多的人聚集到他们身后,在浑浊冰冷的积水里往高处淌。 市区外的公路,两侧不是山就是荒地,刑怀栩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他们这群人泡在水里,各个都是饥寒交迫,后头不知哪个女孩受不了,低低啜泣起来。 康誓庭拉着刑怀栩的手,时不时询问她的感受,偶尔还和背上女孩说说话,让她不要害怕。 小女孩很乖,趴在康誓庭背上,短短的胳膊撑住伞,也想替他遮雨。 刑怀栩身后的单身母亲忽然感慨道:“……或许我应该再给他们找个爸爸,平时安逸还好,真遇到事了,还是想找个人一起分担依靠。” 刑怀栩回头,再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