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封西云总算把正主儿等了出来。 陆夫人一身红色罪衣,镣铐加身,是要去佛祖座下还愿的模样。陆小姐呢,仍旧穿着旗袍,短发被风吹拂而起,比起陆夫人的神情,陆小姐显得很不耐烦。 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陆沅君气鼓鼓的,双手叉着腰。 七夕,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八月的星期六而已。 封西云迎了上去,先扶着丈母娘上了前车,又和陆沅君坐上了同一辆。 一路上,封西云都试着去跟陆沅君搭话,但陆沅君总是避开与他之间的目光接触,让封少帅吃了闭门羹。 封西云又舍不下面皮,只能把一肚子话咽了下去。 直到汽车停在了运城外西山脚下,不能继续前行的时候,两人才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沅君,你当心脚下。” 陆沅君少年离家又多年未归,早上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着,随手选了身素净的衣裳,来了山脚下才发现了自己有多不合群。 母亲那身大红色的罪衣在这里反而泯然众人,她瞧见山路上不少的人都穿着,似要锒铛入狱一般,每走三步便停下磕一个长头。 正琢磨着呢,她瞧见陆夫人也抬脚上了上路。刚走了三个台阶,便弯下膝盖遥遥朝着山顶的寺庙拜了下去。 别看陆夫人手脚都有镣铐,走起来却比陆沅君更快。 陆小姐以为只是来庙里往蒲团上跪下磕个头便好,哪里想到会走山路呢。身上穿着旗袍,脚下踏着粗跟的皮鞋,若真的走到山顶,半条命就交代了。 这也是封西云为何要提醒她当心脚下的原因。 陆沅君听了这话,也不知是在与陆夫人赌气,还是瞧封西云不顺眼,气哼哼地往崎岖山路上走,追向了陆夫人。 那带着跟儿的皮鞋吧,平地里穿着显的女子婀娜,山路上就不大对劲了,左右的晃荡着,走路不稳的。 封西云连忙跑着追了上去,生怕陆沅君磕一下碰一下。 陆夫人伏在地上磕头的时候,额头贴在膝盖上,顺带目光朝身后扫去。瞧见封西云紧张兮兮的模样,心里头不由得感慨,陆司令果然不是白长了那么大个脑袋。 她男人战场上选兵不会出错,回家了选女婿也没有花眼。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欢喜。 闺女就不一定了,沅君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陆夫人正琢磨着呢,只听哎呦册那,她瞧见闺女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脚腕子憋红了脸。 一天天,穿那双洋人的鞋,扭脚了吧。 还偏偏是在今天,她来给佛祖还愿谢谢庇佑沅君平安。 咋这么不给佛祖面子呢,娘这些年的香油钱算是白捐了。 陆夫人从台阶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瞧闺女。拜佛不能走回头路,否则不吉利,陆夫人只转了上半身过去。 这一转叫陆夫人心情大好。 封西云那孩子有眼力,已经陪着陆沅君蹲下了身,不住的问东问西。 “沅君疼不疼?用不用我给你揉一揉?” 说话间还试探着伸出了手。 陆沅君猛的抬头,瞪了一眼,封西云有哂笑着将手缩回了背后。 那能不疼么?净说废话。 金顶寺上山下山只有这一条路,因着这里的佛祖灵验,香火旺盛的很。现在还不到晌午,上山下山的都有不少。 陆沅君和封西云这一蹲,便拦住了别人通行的路。 若是换在运城里,马路被人堵了,早就叫骂起来。可佛祖脚下,再大的脾气都得忍着,人都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没人抱怨不说,路边儿还有人给送了碗茶来。 陆沅君脸皮子薄,不好真的堵在这里,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 然而刚才那一下子扭的厉害,脚腕处传来针刺一般的疼痛,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歪,摔进了封西云的臂弯之中。 “我扶你到那边休息。” 封西云这次可不管陆沅君是否挣扎了,一手搂着肩,一手抓着小臂,把她身上所有的力量都移向自己。 陆夫人瞧见女儿和封西云坐在了路边儿的茶摊上,松了一口气,她冲着两人扯长嗓子吼了一声。 “你俩就这儿等我。” 陆沅君这会儿就算是想跟也没法子跟了呀,摆摆手示意母亲早去早归,别吃人家和尚的斋菜了。 她坐在了茶摊简陋的凳子上,脚腕处即时肿胀起来,衬的另一边脚腕更加纤细。 封西云蹲下身,抬起头轻声道:“沅君,我帮你瞧瞧。” 少帅上过战场,大大小小的伤都见过,新兵更是三天两头的磕碰,对于扭伤并不陌生。他捉住了陆沅君受伤了的脚,动作极其轻柔的左右翻看。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