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面上继续装样子而已。 害怕她的人,是自己。 那长眉深眸的女皇缓缓回头,目光犹如扇子一般散开。 她看起来苍白而老态,可这几分老态便更让人为之畏惧。 就连嘴唇上的一点丹朱,也带着威慑之意。 在这一刻,场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没有摄像机,没有其他人陪在片场里。 江绝直接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感觉自己像被蟒蛇盯着了一样。 这是万人之上的女帝,是生杀予夺的最高者。 不敢动,不知道说什么,只有最本能的恐惧。 哪怕她只是那样高高在上,一言不语的看着自己,两条腿都会下意识地发抖。 好像只要她随意地开口,自己就好像会被抹杀掉一切存在,和着血肉化作尘埃。 江烟止收回了眼神,简短道:“你不该抖的。” 她知道这孩子忘词了,随口帮他解个围。 “卡。”江隼冷着脸道:“准备重来。” 已经有工作人员过来补妆,可江绝仍跪在那里,捂着脸不断地深呼吸。 他必须抗衡住这无形的气场。 以及内心如同被催眠般的想要逃跑的恐惧。 第39章 人的恐惧, 有时候是出于身份的认知。 一个矮胖油腻的中年人站在面前, 可能大家都没什么感觉。 可如果他的身份是警察, 是教导主任,是负责这轮裁员的公司管理,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哪怕他笑呵呵的看起来颇为亲切, 也总让人不自觉地想拉开距离。 江绝喝了点水,再一次调整自己的情绪。 江烟止补好了妆,坐回刚才的位置, 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想一想你的澹台府。” 江绝眼神变了又变, 气息忽地就稳了下来。 接下来对戏的一整条,两人都如同戏文里天然的角色一般, 行云流水地过完了表演与台词。 他好像突然就找到了状态,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都拍摄的一帆风顺。 哪怕是再次看见那双冷然的眼睛, 也不再会有被蟒蛇盯着一般的悚然感。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如同魔咒一样。 江隼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眼底带着些许笑意。 直到这一刻,江绝才明白为什么导演让自己每天去各个场景里多待一会儿,为什么给他大段的时间让他泡在那白鸾城里。 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入戏。 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 这一切都是布景, 是景区里仿古的建筑,是个散步的去处。 可是作为澹台洺,那重重布置的丞相府,那一苑的奇花异草,还有地下暗层里的无数黄金, 全都是他的所有物。 在踏入这府邸的那一刻起,不是一个路人偶然误入—— 而是主人回来了。 他拥有的不仅仅只有这些。 几乎每一股宣誓效忠的势力,无论民间朝堂的人,都会献给他一样东西,彻表忠心。 那回廊里华彩流转的琉璃灯,看似鎏金的兽钮门环,甚至是女儿时时抱着的小绒马,都代表着无数人对他的俯首帖耳。 对于江绝,这些都只是美术师的炫技和点缀。 对于澹台洺,这些都是隐秘的战利品,亦是他随手搁置的玩物。 只有清晰自己已经猎取了什么,才能够真实的感受到那一份野心。 ——玛瑙石金缕衣都已经不足为奇了。 他要的,是这整片寂静又庄严的皇庭。 要的是那个已步入暮年的女皇从神坛下来,一切的颂歌与敬畏都独归他一人笑纳。 而贪婪足够炽烈的时候,敬畏便荡然无存了。 在剧组的每一刻里,江绝都过得格外煎熬与快乐。 他从前笃信的很多东西,在不断地崩碎消失。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