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书房、内阁、八旗诸有司衙门半点儿没当这是气话,真就甩开养心殿把奏本往畅春园送,雍正病的更重了。 怡亲王进宫请安时听皇帝四哥抱怨:“朕承继大统以来,战战兢兢、勤劳政务,唯恐辜负汗阿玛器重,皇主不过女流,假天象之名妄博天下归心,朕念潜邸私德屡屡推恩,如弘历、弘昼贵为皇子且无爵秩,王府庶子犹为贝子,朕心宽慈,料阿其那、允禵承统待其未必过此!长久以往,大清必有曲沃代翼之患!” 从理性上讲,允祥也有相同顾虑,想了一想劝道:“皇上放心,皇嫂果有代清之意,八旗宗亲、满汉大臣绝不归附!” 雍正没那么乐观:“皇主秉政十年,便是世祖朝的多尔衮怕也及不上她现在的威势!” 允祥默然。 接到养心殿送来的密报,书雪以皇主名义发出敕旨:“孤仗圣祖皇帝宠信,摄掌朝纲几近十载,虽理枢机,于百姓何功?于社稷何劳?蒙诸王台吉仰敬,孤敢负圣祖皇帝倚托僭立武曌、萧后之志哉?天子有德,众臣工齐心辅弼,使天下安泰、万邦朝贺,不愧祖宗英灵为忠义,常赖神力之能、不复勤勉忧劳,非妇人所愿也!” 随后,皇主就“裁决军国大事”的上谕作出答复:“皇帝虽染疾恙,皇子业已长成,既非不肖之属,何必老妇忧心!” 书雪都是当玛嬷的人了,自称一声“老妇”并不过分,见过她的人还觉得皇主诙谐就是了。 雍正不敢置气,借坡下驴将弘历推到前台。 允祥觉得自己小人之心,私下十分愧疚。 书雪的生活重心依旧围着家庭转,太太年事已高,耐不得酷热,遂命永焕和弘昁把太岳母兼外祖母接到畅春园避暑;西林觉罗氏即将临盆,除准备太医、产婆、乳母、精奇嬷嬷外专命弘昍接了喜塔腊氏过府照应,跟着顒萱出花,在靖亲王府坐镇了四五日,直到八月底才空闲下来。 太太年过七旬,精气神比孝惠皇后同龄时更好一些,她们母女的晚年处境还相似。大清朝对皇主说的话没人敢打折扣,身为皇主的生身之母,按爵位是比于亲王的固伦公主,真到大场合连那拉皇后、皇考皇贵妃佟佳氏都不敢受她的礼。 娘儿俩在花园里散步赏菊,太太忽问:“萱姐儿大好了?” 萱字论读法冲着弘昍的名讳,但有永焕永振的旧例比着,王府算字不算音。 “好歹熬了过来。”书雪皱皱眉,“许是生的艰难,眼看着娇弱些,我嘱咐弘昊媳妇拿药膳调养着,过两年长大便无妨了。” “他阿玛——”太太叹口气,“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孩子份上你也该松松手的。” “不是怕顒萱将来为难,他现在连京城的边儿都摸不着!”书雪冷笑道,“歆蕊不能复生,我在一日他们就得跟着难受一日!” 福僧格父子奔丧留京后住在怡亲王府供给的一所小小别院中,头年兆佳氏选了吉日给儿子安排通房,不料当晚走水,人虽无恙,栖身之所付之一炬,巡捕衙门知道是怡王府的产业遭灾,毫不懈怠的勘察案情,到了追到简亲王府管事身上,只得矛盾上交禀报最高长官九门提督。 步军统领鄂尔奇,满姓西林觉罗氏,为总督鄂尔泰胞弟,同样是出自固伦公主幕府的高级官吏。 虽是门人,从弘昍那儿说就算亲家,鄂尔奇以请安为名拐弯抹角提到了王府下人在外不法的事儿。 “鄂尔奇!”书雪似笑不笑地看过来,“你觉得孤是那种包庇下人胡作非为的昏庸主子吗?” “奴才万死!”鄂尔奇离座告罪,“皇主当年枷杖做耗管事,奴才等俱受钧旨前来观刑,彼时场景至今难忘!” “怡亲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府里金山银山多的是,那样的宅院烧他百八十个也不会心疼!”书雪吹吹碗中茶叶,“你告诉遭灾的苦主,喜事儿搁紫禁城操办需能保得万全!” 鄂尔奇哪有不明白的,唯唯应喏后打千儿跪安,抓人的事儿半个字不敢再提。 允祥夫妻无法,辗转走了太太的门路说情。 “难道怡亲王和福晋就是不疼儿女的?”太太劝道,“造下冤孽的祸头子阖族不得超生,就算他们老太太有不是,如今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再大的恨意也该放下了!” 书雪掉了眼泪:“额娘,歆蕊单是难产没的,我亲自做主找个替头女儿嫁给福僧格做填房并不是为难的事儿,他们把事儿做绝了,我留什么余地?” “那你不想想,福僧格没个后继香烟,谁到歆蕊坟头供碗饭!”太太给女儿擦擦眼泪,“还有萱姐,比着允禩福晋想一想,一般的养在外家,论威权,今日的简亲王府何止胜过安王府十倍?爽朗性情比着允禩福晋看,娇养了性子拿捏不住下人更受委屈,刚出生没了娘,又被你发落了生身阿玛,将来婆家怎么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