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慢慢低下,突然她抬起头,紧攥梅冰清胳膊,急切地问:「还是小晚月,你知道郝雨在哪?告诉我,我没多少时间了,我还有话还没……咳、咳……」 她剧烈咳嗽,这也是老年人常有的症状,过于激动,加上呼吸道退化,便卡痰乾涩。 这点都顾及到了,梅冰清刮目相看。 梅冰清去晃她身子,声嘶力竭:「晚月,柳晚月,你清醒点,忘了吗?啊?郝雨早就死了!死在三十年前的春天,因被诬陷主导叛乱被捕,在安竭车站前被当街枪毙了!」 udjat酒吧岑寂一片,没个人敢喘大气,好像呼吸,都会打扰这场戏继续。 孙夏的眼神从繾綣缠绵,到如坠云雾,再到心乱如麻,不过才五秒,这段眼神变化堪称一绝。 她崩溃的甩开了梅冰清的手:「你胡说!」 梅冰清也提高了声音:「我有没有胡说,你记得很清楚,那时长月才四岁,你肚子里怀着长雨,一通电话来到家里,要你到……」 孙夏捂住耳朵,失声制止:「你别说!」 「要你到警局领遗物,你鼓起勇气在眾目睽睽下到了警局。他的衣服都染了血,衬衫左胸前处流的血特别多——」 孙夏头摇得像凌波鼓一样,撕心裂肺的吼:「别说,没有这件事,他不过是老了,他几年前还有来找我!」 她红了眼圈,喃喃:「他没死,我们一起老了,他没丢下我……」 她说的很轻,但任谁都听得出她哀思如潮,情绪迅速被渲染,不少人忍不住唏嘘的叹了口气。 她遽然抬头,拉着梅冰清请求:「他没死,小晚月,我们一起老了,真的。你去问长雨长月,我跟郝雨的女儿长月,」她往外探寻:「我记得今天轮到长月来医院陪我。长月——」 「妈!」梅冰清截断了她,攥着她双肩,让她正视自己:「清醒一点,我就是长月,郝长月!」 有个男人惊呼,全场愣怔,但孙夏与梅冰清没察觉,这一刻他们旁若无人,真实的带入了角色。 孙夏嘴唇翕动,怔忪落泪,眼神从迷茫逐渐清明。 就这瞬间,梅冰清明白,她想起来了。 彷彿能透过双眼,看见三十年前的春,柳晚月得知丈夫死讯,到独自抚养两位儿女成长。 歷经悲苦,多漫长又沧桑的一生。 原来,郝长月与母亲柳晚月一个模子刻出,这些年来,柳晚月一直把郝长月当成是年轻时的自己。 那常与郝长月一同来探视的男人是自己的女婿,她在脑里下意识地认为那是郝雨,因此看见的记得的,就成了郝雨的面容。 没一个人说话,两人也没搭腔,何栩山正觉得奇怪,看见林艾对自己使眼色,才想起自己也接了个角色。 何栩山接过手机看词,清清喉咙:「怎么回事152床?在外头就听见你们母女大呼小叫的。」 梅冰清拾掇情绪,整理狼狈杂乱的发:「没事,我妈阿兹海默症又犯了,又吵着要找我爸了。」 孙夏大口喘气,何栩山瞥了眼:「郝小姐,以后这种情况只会更严重,你也别对你母亲这样。」 孙夏背陷进了椅背,萎靡无力:「那这几年,来找我的那位,老了的郝雨……」 梅冰清捏捏眉心:「那是你想像出来的。」 「郝小姐,请别再继续刺激你母亲了。」 梅冰清摇头:「自己骗自己罢了。」 * 鸦默雀静。 林艾先回神,说:「结束了。」 这不是《雨后弯月》的结尾,但梅冰清并不想演得过长,所以只截了这一段最高潮戏份。 这时大家才如梦初醒,掌声如雷,真是好戏,在酒吧这种昏暗迷濛的地方,竟能发挥得如此之好,在场无一人不敬佩。 何栩山犹愣怔着,他乐呵呵的在心中自詡的想自己眼光真好,居然能在初见就看出孙夏是棵好苗。 孙夏微笑,擦拭眼泪,也不忘向群眾鞠躬致谢。 这时腰桿子又挺直了,仪态恢復为一位妙龄少女该有的朝气。 梅冰清缓过神,伸手,林艾会意的递过菸斗。 想不到,梅冰清竟眉头紧锁,瞪了林艾一眼:「我要的是纸跟笔。」 林艾一愣,赶紧倒腾随身包拿出纸笔。 菸斗都到手了,梅冰清还是抽了口,才问:「再说一次,你叫什么?」 「孙夏,夏天的夏。」 「好。」梅冰清放下菸斗,将纸笔推到她的面前,眼底掠过满意:「姓名电话留下,有适合的工作机会,我马上通知你来落亭。」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