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行至时虚白跟前,招呼了声。 时虚白见是他,忙行礼拜见。 魏峤显然是为那日云顶寺的事当面道谢,跟他交谈了几句,回头朝魏鸾招了招手。待魏鸾由染冬扶着下了马车,见那几位进了旁边的茶楼,遂抬步跟进去,一道往雅间走。前面几人融融交谈,果然是魏峤在道谢。 “……原该亲自登门致谢,只因家里有点琐事,又听说时公子回京后访客盈门,故暂未去搅扰添乱。今日凑巧碰见,倒该一道喝杯茶,略表谢意。” “路见不平理应拔剑相助,魏伯父不必客气。”时虚白笑得光风霁月。 说话之间,各自入座。 魏夫人瞧着窗外的拥挤,随口便问缘故,时虚白遂喝茶解释。 这条街上繁华热闹,除了各色店面,还有家赌坊,吸引京城里不少纨绔光顾,定国公府的章经便是常客。今日章经手气好,外加碰上了个京城外来的道士,觉得此事有趣,赌了好半天,将那道士带着的金条尽数赢来。 道士虽败得灰头土脸,仍将金条尽数奉上。 谁知章经细瞧了那金条,忽然破口大骂起来,说道士拿假金子蒙他,命人连道士带金条尽数轰出赌坊。道士被揍得鼻青脸肿,那些金条也在轰打时散落在地,行人见了满地明晃晃的金子,哪有不抢的? 当即一哄而上,满地乱抢。 随章经出来的小管事原本在茶楼里悠然喝茶,听到这动静,忙过去瞧。冲进去从那位纨绔小爷嘴里问清楚缘故,出来瞧见鼻青脸肿的道士和地上所剩无几的黄金,不知怎的忽然变了脸色,进屋嘀咕了几句,又让章经的随从把抢走的黄金追回来。 有些抢到金子的路人不肯给,章家随从便打。 如此乱哄哄的,很快惊动了兵马司。 这会儿章经和打人的随从、赌钱的道士,连同抢了金子的路人一道被扣着,正掰扯不清。街上甚少有此等热闹,众人纷纷围过去瞧,便把路给堵住了。 时虚白说罢,墨染成画的衣袖抬起,将两枚小小的金条放在桌上。 “时某觉得有趣,也捡了两块。” 硬木细纹的桌面整洁干净,黄澄澄的金子摆上去,魏鸾其实瞧不出端倪。毕竟她寻常过手的多是赤金打的器具首饰,无需亲自过手银钱,没用过多少金条,不知没掺假的是何模样。就连魏峤都没看出不同,对着阳光琢磨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可章经虽纨绔霸道,却不会无端颠倒黑白。 他是赌坊的常客,旁的未必在行,对金银之物应极为熟悉,既说这金子是假的,未必是血口喷人。且前脚他把道士和金子轰出门,后脚小管事又让人追回金子,这事儿着实蹊跷——仿佛背后有些隐情,章经不知道,小管事却知情似的。 魏鸾如今对章家的事格外留意,琢磨了会儿,将金条在指尖掂了掂,忽而抬头。 “有趣,这金条我能否换一块回去细瞧?” “原就是出自章小公子,时某也是觉得有意思才随手拿了两块,并非时某之物,少夫人只管拿走就是。”时虚白出自相府,声名鼎盛,随便泼墨一副便能换得百金,对黄白之物的态度甚是随意。 魏鸾便没客气,拿了一块让染冬带着。 回到曲园后,直奔内室找盛煜。 …… 盛煜伤势如旧,这两日都卧床休养,躺得浑身筋骨都不舒服。长日无聊,玄镜司的琐事暂且不必他费心,盛煜闲不住,遂命人从南朱阁搬了些书回来,这会儿靠了软枕躺在榻上,正翻看兵书。 因是府中闲居,头发只拿玉冠束着,鸦青衣裳穿得松松垮垮,颇觉清隽散漫。 听见院里传来的脚步声,他迅速丢下兵书。 待魏鸾掀帘而入,就见男人半躺在榻,阖目睡得正舒服。 已是暮春,杂花生树,轻寒薄暖。院外的海棠结了零星花苞,屋里长案上每日皆剪新鲜的花束供着,香气隐约,倒省了玉鼎熏香。侍女仆妇都被盛煜赶出去,屋里静悄悄的没人,风从洞开的窗扇吹进来,帘帐翻动,亦拂过他冷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