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笼烟霞,柔旖绰约。 闲居在府,她索性连发髻都懒得挽,松散地披在枕畔。口脂却没忘了,淡淡涂匀,更衬得肤色姣白,眉目如画。 盛煜斜靠着,观赏睡中美人。 玉鼎上淡烟袅袅腾起,窗外偶尔有鸟鸣传来,原本阖目安睡的人忽然蹙眉,被惊醒似的睁开眼,搭在枕畔的纤手下意识抚向小腹。衣衫窸窣,即使隔着衣衫,小腹的暖热仍清晰传来,她暗自松了口气,目光微抬,这才看到旁边换了个人。 陈嬷嬷不见踪影,倒是盛煜坐着。 魏鸾不由道:“夫君何时回来的?” “回来没多久。不睡了?” “不睡了。”魏鸾说着,便想坐起身。盛煜看她身子笨拙起得吃力,忙伸手搀她坐起,将满头滑如绸缎的青丝捋到背后,问道:“好好的忽然惊醒过来,是做噩梦了?” “没有,小家伙踢我呢。” 魏鸾说着,忍不住又抚向小腹。 快八个月大的孩子,渐渐调皮起来,坐久了会忽然踹一脚,睡梦里也能猝不及防地来一脚。最初的慌乱过去,魏鸾渐渐习惯,每回被小家伙踹了,都会默默安抚。倒是盛煜觉得新奇,将隆起的肚子盯了片刻,忽然俯身,侧头贴在上面。 曾经柔软的小腹,揣了孩子后,愈发让人不敢轻易乱碰。 他小心翼翼的贴上去,隔着单薄的衣裳,想再听听孩子的动静。 半晌都没动静,他执着地不肯放弃。 魏鸾瞧着忍俊不禁,拽着他肩膀坐起来,道:“小家伙全凭兴致,等是等不来的,只能碰碰运气。说着话,她牵着盛煜的手覆在腹上,看小家伙能不能给爹爹送个惊喜,“夫君今日回来得倒早,难道是打着公事的旗号,从衙署溜回来了?” “从宫里回来的。”盛煜老实地任她摆弄。 “为了长公主的事吧?” 这般一猜即中,倒让盛煜觉得意外,“这么聪明?” 魏鸾遂道:“若是为朝堂上的事,夫君跟皇上商议过后,必定会去衙署布置,等安排妥当了才能抽身,哪会径直回府。想必所议的与朝堂无关,夫君近来行事猖狂,皇上耳提面命的敲打,夫君听了教训后径直回府。” 这话听着有道理,但细琢磨…… 盛煜觑着她,神情分明是不信,道:“少蒙我。” 魏鸾撑不住笑出来。 这一下,底细泄露无疑。 盛煜呵手,作势便要去挠她痒痒。魏鸾就算明知盛煜不敢对孕妇乱来,瞧着那手势,还是忍不住赶紧往后缩,忙道:“是卢珣。夫君去过长春观后,我怕长公主贼心不死再生歹念,便让他派个人盯着观里的动静,结果长公主两三日没露面,据说是病了。” 果真是有了耳报神,难怪她能掐会算。 盛煜觉得这小狐狸也是越来越精了,想着永穆帝说的消息,用一种报喜的语气道:“不止是病了,我卧床不起,水米不进。能撑过去算她命大,若撑不过去也是自作自受。那么点胆量,也敢搬弄是非。” 这语气,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魏鸾挑眉揶揄,“谁见了那血淋淋的东西,都会害怕的。” “但不至于吓晕。”盛煜淡声。 就算是魏鸾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那次他从镜台寺浑身是伤的回来,她对着满身的血迹重伤,也未害怕退缩,反倒是尽力帮忙。长公主那般病情,并非怕那手上的血,而是怕她的手,甚至脑袋,也落得那般下场。 有些人出身尊贵,并不知杀戮的残酷。 寻常算计人命时将之视如蝼蚁,对弈落子般轻而易举就敢朝无辜的人下手,真轮到自己头上,才会知道害怕两个字。 譬如章念桐,譬如长公主,细算起来其实是一路货色。 魏鸾毕竟年纪还小,经历过的险恶有限。 也最好别经历,他知道就够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