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看她,重重哼了一声,“像什么话。” “人家现在小姑娘都穿露脐露背露大腿,我这穿得这么严实你还看不惯。看不惯就多看看,多看几眼就习惯了。” “你……”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了。 这对话钻进惠明耳朵里,他本来没什么,忽然不自在起来。丰玥说得没错,满大街各种暴露的小姑娘,他看得多了,审美疲劳,一点也没觉得怎么样。但是丰玥斜斜倚在椅子上,小腿一荡一荡,是严严实实没错了,但是那一截胳膊,不知怎么就让人想去摸一把。 忽然看定丰玥手腕上戴着那手链,琉璃珠子里像有什么在不安生地发光飘动。 “我说是让你多看几眼吗?”丰玥眼一瞪,瞪惠明。 惠明回神,脸倏地红了。 丰玥悄悄笑,她这个部长当得真真权威。 老太太看到眼里,心里冷冷一笑,要不把这两人拆散她不算个人。 忽然又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手机给我找来。”丰玥没再理会老太太,从惠明手里接过手机,摁了几下,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忽然不敢接了。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四十五年了。 十五岁坏孕才四个月,男人死在了地里头。豆子二十死的,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解脱了,可以另嫁了。 另嫁了,再无所出。 她活得很长,活到周围那些笑过她的,爱过她的,一个一个死了。不总想起豆子了,只有逢年过节,还有祭日,风雨无阻去上坟。只有家不肯搬。 永远忘不了那个雨夜,豆子像融化在雨里的墨水一样,浑身垮着,笼罩着满身黑雾,来找她了。 四十多年了,怕他再回来找她。一个那么高点的小孩子,一个人在下面,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试着去给他配过阴魂,但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死了的女儿,人家也当做宝呢,怎么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交给豆子这样的孩子呢? 渐渐也就罢了,说不准豆子已投胎了呢。 委屈的时候想起他,想起他来更委屈。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谁委屈了谁。 老太太终于把手机放在耳侧,惠明看她手脚没处放的样子,主动过来帮她拿住了手机。 铜豌豆的声音,欢乐极了,“娘!是我!我是豆子啊。” 声音大得好像第一次用手机的人,不相信这古怪玩意儿,就怕说低了对面人听不见。 “豆子啊,是娘啊,你过得好不好?” 铜豌豆这么有精气神,气氛一下变得很健康,一点都不矫情兮兮了。 铜豌豆竹筒倒豆子一样,跟老太太讲述他的鬼生。说铁围山简直完美级了,就是精神生活有点落后,但去年给他烧了手机,丰玥丰使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丰都城的信号偷渡过来,让他有网络可上,跟新世纪接轨。 又说现在阴间通货膨胀严重,请老太太逢年过节多烧点纸钱。 还说有个女鬼,不知道哪朝的公主,看上他了,成天给他伺候得无微不至,简直是比皇帝的待遇都好。 又说铁围山开了衣服铺子,当铺,饭店,他最近也在考虑,要不要跟鬼合伙开麻将馆。 老太太听得喜笑颜开,欢乐的情绪一个没刹住,说:“开!老娘给你烧上三十块钱的纸,够你开一个了吧!” 铜豌豆换算了下,忙说:“要不了三十,二十就够了。”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