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脑子没怎么静,睡意却躺出来了,眼皮下垂着,慢慢就粘到了一起。 只是睡得不熟,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仍是一件事连着一件事转,其实不知道具体想了些什么,但一刻都停不下来。 轻轻的脚步声踏进来,在床边停下,修长的身影笼罩过来,站了片刻,跟着床铺微微陷下,有人在她床边坐下了—— 这整个过程霜娘都有明确的感知,只是她分不清梦里梦外,心里着急,努力想睁开眼来确认一下。 周连营俯身,便见她眉心蹙紧,睫毛快速颤动着,如撞进猎人网里的蝴蝶薄翼,脆弱不安。 这是魇着了?他推了推她:“醒醒。” 没用。 周连营想起她的睡功来,普通推搡基本无效,便要直接掐她一把,但手抬起来,选不出个合适的地方——她躺在那,哪里看上去都是娇软的。目光梭巡了一圈,最终才选定在她脚背上,微微用力,掐了一下。 霜娘从朦胧里瞬间痛醒了,因为脑子里一直像有脱缰的野马在跑,她的第一反应也不靠谱起来:“春雨,快来有老鼠咬我——咦?” 她睁大眼,望着坐在床头的男人,愣住了。 周连营平静地回视着她。 霜娘看了他好一会,好像不相信似地,撑着胳膊坐起身来,往他跟前凑了凑,盯着他看。 她是真的很意外,一来真没想到他能回来这么快,即便信里写了,她以为他至少也要到明天了,谁知从闭眼养神里惊醒,人忽然就坐在了她床头,二来则是—— 周连营有点撑不住了,不知她看这么久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正要问,就听见她出了声。 “哈哈哈!” 这么个反应,打破了周连营的所有预设,他简直要被笑愣了:“……你笑什么?” “哈哈,你怎么变这样啦。” 霜娘止不住笑,一边笑一边又往他跟前凑,还伸出一根手指来戳戳他脸颊。 周连营没被人这么动过,有点不适应,拉下她手指来,往后仰了一点。但他知道她在笑什么了,便道:“不过是黑了一点。” “哪里是一点,是很多点,你怎么能晒这么黑呀。”霜娘笑得停不下来,“不但黑了,还壮了,我刚才差点叫非礼你知道吗?” 周连营:“……” “你冬天会再白回去吧?”霜娘还问他,“你以前也是在军里,少不了晒太阳,可是你刚回来时挺白的。” “会吧。”周连营的头点得十分艰难,他没想过回家时第一个面临的问题会是这个。 好在霜娘过了初始的冲击后,也不再笑了,只是仍旧凝视着他。 她的视线太好懂了,思念几乎要满溢出来,再过得片刻,就真的溢出来了——泪光闪烁。 怎、怎么这样啊。 周连营有点慌了,先那些纠结彻底抛脑后去了,伸手揽她过来,抱她到怀里,轻拍着她背脊道:“别哭。” 霜娘头挨在他厚实了一点的肩膀上,不出声,过了一会,周连营就感觉肩上那一块薄薄的衣料被浸湿了,水意渗透到了肌肤上。 “别哭。”他又说一遍,没办法地把她更抱紧了一点。 被这泪水一泡,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小心眼到可笑,伤的什么自尊啊,让她在背后说两句怎么了,说了又怎么样,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想起来要和她赌这个气的。 肩头的湿润还在扩大,周连营甚而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了:他那天到底听说了些什么?其实是他听错了吧? 没见面的时候琢磨了那么多,然而一见面,他发现什么都没必要追究了,也根本不想追究。 怀里的人还是不出声,只是身子随着细细地发抖,他右手揽着她,空出一直手掌来往上摸到她的脸,摸了满手湿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