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她憋了一箩筐的话要跟他说。 “你新年怎么过的啊?我们这儿很多好玩的,你要是在就好了。” “我去了我们的祖庙,烧香拜了我们家的守护神;我们这儿放烟火、放鞭炮,跟城里不是一个等级的,那真是相当狂野呀。不是我吹,江皓月,我们以前见到的那些都是小儿科,你有机会一定要来这里看看,烟花盛大得整个天幕都被点亮了。还有还有,我这几天吃了很多好吃的,到时候给你带点特产回去。” 说完一长串的话,她特地留了说话的时间给江皓月。 他平淡地应了个:“嗯。” “就一个嗯?江皓月,你真的好讨厌哦!” “对了,我现在在海边。我们城里看不到海呢,海可漂亮了,我给你听海浪的声音啊。” 陆苗将话筒递向大海的方向。 “哎,这好像离得有点远,你能听到吗?” 江皓月紧握着话筒,侧卧在地板。 他说:“能听见一点。” 陆苗欣慰地笑了。 望向宽广的大海,几日的忧虑终于得到平复。 “我们这里的海,是绿色的。” 她看着海,放缓声音,向他描述。 “浪花叠起来,拧成一团团白色的泡沫,齐刷刷地堆向沙滩。” 江皓月闭上眼,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片海。 “冬天的海风刺骨,可是有太阳,太阳出来就暖和了。” “阳光洒在海面上,像洒下了一把粼粼的亮片,每一滴小水珠都在闪闪发光。” 他仿佛脱离了一切不堪,轻飘飘地飞到她身边,站在电话亭边,和她一起看向那片海。 “风的气味,是奇异的海腥味,咸咸的;吹过脸颊,似乎能搓下盐粒子。” “灰白色的海鸟,降落在海面上,轻轻一点,而后张开翅膀,飞向天空。” “白云被太阳染成金黄色,慢悠悠地在天上漂流。看不到海的尽头,也不看见天的尽头。” “真美啊。” 弯起嘴角,他声音轻轻地说。 ☆、47.人情债 结束了与陆苗的通话, 江皓月重新打起精神。 他到卧房找到自己的备用拐杖,等到他终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打量着自己被毁掉的家,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收拾。 “钱……” 理智恢复, 他冲回房间, 找到放在书柜底层的《坚定的锡兵》, 这些年他存下的钱都夹在那本书里。 书好好地放在原地,钱不见了。 翻到最常看的那一页, 泛黄的书页磨损严重。单腿锡兵被铅笔圈起来,依稀可见, 箭头标注了一个“你”字在它的旁边。 江皓月的手指摩挲着那个字, 喉咙里发出小动物似的呜咽。 不知道那点钱, 够江义赌几次, 买几瓶酒。 那是他存着上大学的钱。 …… 陆苗回来时, 带了许多乡下的土特产给江皓月。 她来找他时, 一脸的高高兴兴;他开门,她看见他额头上的淤伤,满脸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你爸爸是不是打你了?” 她扯起他, 往她家走。 江皓月挣开她的手:“没,我在浴室滑倒了。” 陆苗回过头, 凝视他的眼睛:“真的?” 他点头。 她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 没看出什么异样。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好多年没在浴室摔倒了, 我不在家几天你就摔了?我看看, 摔得严不严重?” 陆苗踮着脚尖, 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块淤青。 江皓月没躲、没呼痛,仿佛她碰的地方压根儿没伤。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