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老七啊,皇后虽嘴上要强些,却是个难得的端慧中宫,教出来的荣王更是万里挑一,你母妃早逝,缺人照料,适当多亲近亲近皇后,荣王身上还是有许多值得学习和借鉴的地方。” 顾歧有些诧异,但并未表露在脸上,低眉顺目道:“皇祖母教训的是。” “老五老六虽都比你年长,但哀家看得出,论天资他们并不如你,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哀家的意思,你明白吗?”太后咳了两声,声音愈发低沉。 顾歧莞尔一笑,从旁边捧了蜜饯给太后道:“良药苦口,皇祖母用些。” 太后从他手中拣了一颗蜜枣含了,欣慰的点了点头。 太后似乎是白日里说话劳心,便早睡了,顾歧自慈惠宫中出来的时候时值傍晚,晚霞绚烂,却渐渐的与深蓝色的夜幕交融,如同被一点一点的吞没了。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顾歧想,但逆耳的并非全是忠言,苦口的也会是□□。 这个所谓皇祖母,顾歧早就将她看得透透的,她重视皇帝,自然不会喜欢令皇帝神魂颠倒之人,换言之她并不喜欢霜妃,更加喜欢规矩又好控制的皇后,顾歧是霜妃的儿子,幼年时又无数次的得到皇帝无条件的宠溺和宽恕,俨然是霜妃的延续,因而即便他顾歧允文允武,太后仍然是心存芥蒂的,后来顾歧彻底叛逆开来,太后看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撒手放纵他,实则并不怎么喜欢他。 太后这话若是早个七八年说,他顾歧说不准就信了,放在现在说,目的是什么呢? 其实太后表浅的意思很明确,让他离顾盈远点,或是让他少插手顾盈的事——那顾盈会发生什么事呢? 顾歧想了想,调转方向走往含凉殿。 含凉殿的前庭栽了一棵雪松,纳下一片荫凉,而在晦暗的天色下,这片荫凉却显得幽冷清寂,一如这所宫殿的名字。 雪松下,顾盈坐在轮椅上,阖眸,长睫投下一小片苍色的阴影,自从他残废后,他便时常这样睡睡醒醒,生活空寞的宛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顾歧走近时便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他心里一阵恐慌,疾步走近,单膝跪下,伏在顾盈膝头:“五哥。” 顾盈的睫毛颤了颤,眉心轻蹙,许久他半睁开眼,喃喃道:“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顾歧轻声说:“五哥,你别总这么睡,对身体不好,我怕你——” “怕我死了吗?”顾盈淡淡的笑,毫不避讳。 顾歧低下头,攥紧了顾盈膝上的绒毯,他甚至连替顾盈推轮椅都做不到。 “你怎么来了?”顾盈的呼吸有了些起伏,他转动轮椅进殿中,漫不经心道:“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有。”顾歧跟随着他,微微笑道:“恰好有些饿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顾盈摇摇头,笑的浅不可见:“事先声明,五哥这里都是些清汤寡水,没有珍馐美味,怕是喂不了你这张刁钻的嘴。” 含凉殿的小厨房上了两腕鲜汤面,煮了青菜和两块老卤蹄,顾歧坐在桌边埋头吃了一会儿,抬头道:“五哥,你怎么不吃?” “没什么胃口。”顾盈斜倚在轮椅扶手上淡淡道。 和上次见面时比,顾盈又瘦了许多,眼眶下有淡淡的苍青色,他心里“咯噔”一声道:“五哥,你要振作,你是阮妃娘娘的希望。” “我这样的,不是希望,是拖累。”顾盈说,他面色更差了几分,转身驱动轮椅:“我有些倦了,回屋休息,七弟你吃完后碗搁着让他们收拾,去留随意。” 顾歧怔怔的看着他萧条的背影,放下筷子,转眸看着对面那一碗毫无热气的汤面,不肖一会儿便有宫女来收拾,顾歧叫住那宫女,凝眸道:“你们主子怎么了?” 那宫女瑟缩了一下道:“奴婢,奴婢也不清楚......” “那捡清楚的说。”顾歧道:“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那宫女被他吓得跪地:“主子不让奴婢们议论的。”顿了顿,她还是屈服在顾歧的威压之下,低声道:“昨日郎总管来传了个话.......说要让主子去什么吞云国.......做藩王。” “藩王?”顾岐吃了一惊道:“吞云国边陲小国,藩王都是国主的儿子,让五殿下去做藩王?堂堂周朝皇子何等贵重,去认他吞云国主做父?这是什么道理?父皇竟也肯?” 那宫女磕磕巴巴道:“奴婢,奴婢也不明白,只听郎总管说,圣旨还没下,就先透个口风,让五殿下心里有个底......” 顾歧撑桌而起,怒道:“荒唐,我去找父皇问个清楚!” 那宫女吓白了脸色,刚要说话,屋里传出一声清喝:“你给我站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