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女。”他喃喃,冷笑起来,“是魅女。” 原来如此。 本就不是什么角落鼠辈,而是因为诞下这个小崽子的缘故。 如若当初那个报信的方士没死透,他甚至想将其挖出来补一刀。 魅女于怨女同体而生,岂是捉妖人轻易惹得了的? 那是永夜之黑暗,无孔不入,摆脱不了的黑色梦魇。 他低头看着那伏在地上的小儿浓密的黑发,头发上似乎倒映出了矿石般的冷光,脸色略微好了些:“我当她有什么样的杀招,原来,这就是她的底牌。” 这个小的,这是她放飞的风筝,送出的棋子,全凭她调遣,是她手握的快刀利刃,关键时刻做挡在前面的傀儡。 ——现在不就替她挡了一难吗? 好在,猛兽输于年幼。 男孩的细细的手指在地上痉挛地蜷起,指甲的形状圆润。白瑾回头望了一眼惊魂甫定的轻衣侯,顿了顿,神色复杂:“我们是一路追随妖气而来,殿下受惊了。” “无碍,多谢二位出手相救。”轻衣侯松了松领子,脱力地靠着车厢,嫌恶地看了看地上那小小的一团,语气淡漠:“既是如此,还等什么。何不将这妖物杀了?” 白瑾瞪大了眼睛,辩解:“殿下,这个不同……” “怎么不同?”他狭长的眼波澜不惊,睫毛半阖下来,“杀了便是,省得再出来作祟。” “您真的不认得吗?”白瑾蹙眉,“这是您的骨血……” 地上那小儿猛地一颤,挣扎着抬起头来,秋水般的一双又大又亮的眸,骤然间撞入他的眼。 眼尾上挑的,倒映着潋滟湖光的美丽的眼睛。 太阳穴钻心地一痛,他猛地扶住额头,一阵眼冒金星:“胡言乱语,本侯一生最厌恶妖物,怎么会跟他有半分联系。” 白瑾和慕怀江对视一眼,心下寒凉:忘忧咒。 对普通人下忘忧咒,强行篡改记忆,当真兵行险着……一旦记忆翻回,一命呜呼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还要再辩,慕怀江扯了扯她的衣角:“殿下恕罪。这个孩子,不能杀。” 若是杀了,容娘的力量回归本体,那才是噩梦。 “那便移交钦天监。”他说着便扬手,“来人——” “也不可。”白瑾脱口而出。 “为何?”轻衣侯神色不悦,尤其是白瑾方才泼了他一桶脏水……他的语气愈加咄咄逼人,“你们捉妖人,难道不是以除魔卫道自居么?他差点便要了本侯的命,难不成要破例徇私?” 白瑾的神色微微一动,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不顾慕怀江阻拦的眼色,将玉牌递了上去:“殿下,我愿以慕家玉牌为交换,请您同意我们将他带回慕家处理。” 轻衣侯神色淡淡,不太明白他的意见为什么举足轻重,但他府邸现下被妖魔缠绕,确实需要这块玉牌。 他整了整衣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那便带走。” “老爷……” “老爷!”白瑾追上去,她抱着瘦弱的男孩,走得气喘吁吁,孩子褴褛的衣裳前后都贴满定身符,像一只刚被抓住的刺猬,瞪着一双怨恨的眼睛,眼中满是警惕。 慕怀江走得飞快,神色淡漠:“扔到地牢里关起来,若她还想要这张底牌,定会上门来救。届时你与我设七杀阵等她,将她歼灭。” “我刚瞧过了,老爷……”白瑾打断了他,额头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眼里泛着微弱的、希冀的光,“至阴之体。” 慕怀江站定了。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侧过头:“你是为了瑶儿?” 这个承载了全家希望的女孩,偏偏有个妖魔觊觎的壳子,意外劫数,防不胜防。就像一只细弱的豆苗,还没长大就被害虫啃坏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