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稍稍用力,她就永远、永远都是他的,不会对别人笑靥如花,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同别人度过一生。 他感受到了她跳动的脉搏。 刚被压迫,血管便突突震颤起来,这样的触感,就好像是他双手拢住了野生鸟儿的翅膀尖,于极度脆弱的皮囊中,蕴藏着跳动不息的心脏。 他的前半生张狂自负,酷虐成性,出手绝不留情,偏生栽在这样这样脆弱的生命下,心甘情愿地被驯服。 又向往,又恐惧,恨不得残忍地吞吃入腹,又唯恐伤到她一根手指。 他松开了手,长久地凝望她。最终只是极轻地揉了揉她的脸。随后俯下身来,低头在她腰间系上香囊。 说来奇怪,往常他几秒钟便轻巧系上的结,这次却怎么也系不牢了。 他拆了又系,手指颤抖起来,半晌,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脸庞。 香囊上溅上两点殷红,像斜打的雨丝,划出一个纤细的惊叹号。 他凝视着指尖上的血迹,浓密的睫毛垂着。 原来离别之泪,是这样的滋味。 他将指上血迹一点点涂抹在她苍白的唇上,粉饰出一个艳丽的新娘,在女孩的额头上吻了一吻,唇长久地停留在她额头,直到嘴唇失去温度。 他脱下手腕上的收妖柄,套在她右手腕上。 他睨着她的模样,满意地微微笑了,笑得如同柳梢新绿出,枝头迎春放。 一左一右,都是她的。 一张定身符轻轻贴在她身上,帐子一点点掩上,遮住了里面的人,只剩窄窄一条缝,还看得见她的脸庞,宛如不舍的,珍重的落幕。 天光已然大亮,他的轮廓逆着光,像是被镀上一层白亮的边,他伸手将鸟笼取下。 笼子旋转着,他打开笼门,正对窗户,将笼子轻轻一拍。 “唧唧——”鸟儿牢门中飞出,钻出了窗口,自由地跃上墙头,旋即拍着翅膀,飞到了更远的树梢。 天空广袤无垠,晨曦初绽。 少年立在光晕中,望着天地间遨游的那个黑色的小点,寒风卷着余雪的清寒,尽数灌入窗口,卷起他的乌发和衣袖。 开春天气回暖,终究是等不到了。 “叮——系统提示:符咒无效令已生效,宿主可自由活动,物品使用完毕。” 妙妙被这声音惊醒,睁开眼睛,一丝冷风灌入帐子,活生生将她冻了个哆嗦。 帐子半扬起,露出桌子的一角。 唇齿间留着甜腻的血腥味。 凌妙妙坐起身来将帐子一掀。 房间里没有人,窗户被风推开了,几片干枯的落叶夹在窗棂上,簌簌作响。桌上笔墨收拾整齐,几乎像是个没有人用过的崭新的案台。 桌子上摆着空荡荡的鸟笼。 凌妙妙霍然掀开被子下了床,身上飘下了一张黄纸,她捡起来一看,定身符。 像一对银镯子套在她腕上的收妖柄当啷作响,还有腰间多出的香囊。 她眼见香囊上似有血迹,浑身都像是被冻结了,伸手去拽,香囊像是死死黏在她身上,卸不下来。 他原来说过的,给她系个不会掉的。 她就在腰间打开了系带,将香囊挤出一个小口,从里面艰难地拽出了一张符纸。 反写符。 又拽一张,还是反写符。 整个香囊里面,都是反写符,够她用一辈子。 寒风如刀,几乎刮花了她的脸,脸上纵横的泪痕被吹得发疼。 她疾步走着,冷静地抹一把脸,抹到了满手冰凉的水,几乎结成冰碴子。 怨女篡改七杀阵,阵型变动,阵心也跟着偏移。他们轻易找不到阵心,她却是知道结论的,她步子不停,直奔那里而去。 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身上没什么力气,即使天寒地冻,单薄的中衣很快便被冷汗浸透了。 凌妙妙两颊发烫,烧得更厉害了,整个人仿佛要化作一团火,在这冰天雪地里噼啪爆开,直至燃烧成灰烬。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着,像是蜿蜒的小溪划过脸,聚在下巴上,然后一滴一滴落下。到这个世界以来,除了装的和痛的,她很少这样抑制不住地哭过。 有什么好哭的呢? 大不了就是回家,她根本不怕。不玩了,不攻略了,只要这个世界不崩塌,还依旧完好地运行着,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从不是救世主,不过是普通人。 凌妙妙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更多的眼泪却涌出来,她整个人在冰天雪地中边走边抽泣起来。 都怪他把她的鸟放了。 这么冷的天,他连暖和一点的日子都不肯等。 她终于看见了院落中澄黄的光点,擦了一把眼泪,一头扎了进去。 天地骤变,气波化作一缕一缕,像是菊花纤细的花瓣,感受到了自投罗网的小小昆虫,花瓣层层叠叠收拢,将她围在中央。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