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雨后, 纪鸢便立马托人前来修缮了, 只匠人道, 瓦砾要换便只能大换,房顶的正脊垂脊皆有损坏,要修,亦是得大修,是件大工程。 这诺大的工程,一来得需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雪花银,纪鸢如何承受得住,这二来么,到底是人家的屋子,她不过是个借住的,如何能擅动他人屋子,且便是一二暂且不作考虑,倘若她大张旗鼓的前去修缮,到底有些尴尬吧,待有心人见了,只道霍家亏待了她去。 是以,彼时再三斟酌,只令匠人换了些瓦砾,主要更换了厅子及她的卧房,还有鸿哥儿书房及嬷嬷房顶上的,其余,暂且搁置了,寻思着日后慢慢来,一步一步来,到底没那般显眼。 却未料到,这一场暴风雨竟来得如此猛烈。 *** 除了纪鸢卧房及鸿哥儿书房,其余几间怕是压根分不清是在屋子里还是屋子外头。 当日,雨势不等人,直接冒着大雨,纪鸢亲自领着鸿哥儿及几个丫头开始了搬运工的活计。 旁的身外之物纪鸢倒是并不在意,最为要紧的便是那纪如霖给纪家姐弟留下来的那满屋子的书 籍,那些于他们姐弟二人而言,除了是不可估量的黄金屋外,更为要紧的则是这些皆是纪如霖的遗物,是父亲消耗一生的心血,无论如何纪鸢皆得护住的。 好在,前两日屋子陆陆续续漏雨的时候,她们早有准备,早早便将所有书籍装了箱子,鸿哥儿书房是重中之重,当日是让那匠人正儿八经修缮过的,故而他的屋子尚未漏雨,只是,旁边几处房间里的雨水直接从地面浸染了进来,地毯纷纷被浸湿了。 纪鸢不晓得这雨到底会下多久,只得将箱子悉数抬着直接搁置在了案桌上、软榻上垫着,倘若雨势一直未停,便唯有另想法子了。 尹氏及霍元昭晓得她这里再漏水,前两日便纷纷打发人过来瞧了,彼时尚且还不算严重,纪鸢怕尹氏忧心她这边,只觉得堪堪可以应付得来,便瞒了一二,未料这日一大早,见暴雨夹风,雨势未小,反而越来越大了。 尹氏派了人来了,霍元昭也亲自来了。 鸿哥儿屋子里有些装不下,另有两个箱子要挪到纪鸢屋子里,鸿哥儿抱夏儿及春桃三人抬了一箱,后面这一箱子未满,堪堪只有半箱,纪鸢心疼这些书籍,又见方才鸿哥儿抬那箱子抬得将背都压弯了,直有些心疼,寻思着半箱应该抬得动,只咬牙跟菱儿二人合力抬着跟了上去。 廊下大雨斜着往众人身上漂着,雨势又大又急,像刀割似的,刮在脸上生疼,没一会儿,头上、衣裳上全湿透了,到底常年身居内宅,没有做过重活,纪鸢只觉得寸步难行。 雨声太大,后头的菱儿只用力喊着:“姑娘,歇一歇罢,放着我来,我力气大——” 纪鸢只咬咬牙,她全部的注意里都放在了双手上,只觉得手心被压断了似的,压根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可以回复菱儿,只抬着那个沉甸甸的箱子,梗着脖子往前走着。 *** 刚进了院子的霍元昭远远的见纪到鸢只咬紧了牙关一脸艰难的抬着那个实木红箱子,一步一步往前挪着,她身上都湿透了,湿漉漉的头发全都黏在了脸上、脖子上,此刻,就跟府中厨房里那些下等的婢子一样,正在干着最为粗等的重活。 霍元昭只一时愣在了原地,此刻她即便是站在了雨下,可身上穿着防水的斗篷,头上戴着毡帽,一旁还有丫鬟在替她撑着伞。 立在雨中的人身上清爽干净。 可在屋子里的人却浑身湿透。 似乎颇有些心酸。 正发愣间,忽而见纪鸢脚踩在了湿滑的木质楼梯口,楼梯有些滑,脚下忽而一崴,霍元昭见了只低低惊呼一声:“纪鸢——” 或许是雨声过大,纪鸢与菱儿二人并未曾听到。 又或者,二人压根顾忌不上,只见纪鸢身子一阵趔趄,身子往前一滑,直接往前栽倒了去,下头还有两阶台阶,她整个身子直接甩趴下了,两个手肘撑在了廊下木质地面上,甚至听到了骨头跟地面的碰撞声。 而倒下的同时,身后那个沉甸甸的木箱子直接压在了纪鸢的左足上。 纪鸢脑海中白光一闪,只疼的没有丁点意识了,良久良久没有吱声,脸白成了一张纸。 身后菱儿亦是被绊倒在地,一抬眼,只见纪鸢趴在地面上不见吭声了,菱儿脸上顿时亦是一阵煞白,只连爬带滚爬过去,心急如焚的喊着:“姑娘,姑娘——” 正在这时,霍元昭只急匆匆往纪鸢那边一路跑了过去,跑了两步,却忽而被大风吹得寸步难行,再一抬眼,却无意间瞧见游廊上的瓦砾似乎被风掀动了,正要掉落下来。 而纪鸢此时正趴在那瓦砾掉落的下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霍元昭压根来不及跑过去,心下顿时一阵心惊肉跳,只一脸惊悚的喊着:“纪鸢,纪鸢,快躲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