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烈却已经明白过来,压在心头许多天的疑虑,终于得到了答案。 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他便冷了心,兀自任由着她哭。看她跪匍在身旁,摇着他的膝盖满目凄凄,那孕中的肚子太满,跪的时候团成一圈累赘的浑圆。从前多么骄傲,那时还是尊贵的郡主,在人群中骑一匹阿克哈马明艳又耀眼,私下里对自己也百般娇纵。后来阿爸阿妈死了,便日渐惴惴成这般模样。 拓烈忽然想起屠寨逃生的那天晚上,族长夫妇死了,妲安匍在自己的怀里恸哭断肠;想起她一路上跟着自己吃了恁多的苦头,便又无奈地动了恻隐之心。 哎,冤孽,要了便弃之不了的孽债,情欲不该贪沾。 拓烈仰头看着天花板,沉重地吁了口气:“以后别去她跟前晃。做好你自己的本分,该是你的,我不会给别人。” 那嗓音冷冷的,听得妲安肩膀蓦地一颤。泪眼婆娑中抬起头来:“拓烈哥哥可是说……说,不娶那个郡主了?” 拓烈龇牙不应。 她便不敢得寸进尺,看着昏黄光线下他伟壮的身躯,心中只觉得爱到要死了,没有他便不知道怎么活得成。那纤白的手指从他的膝盖往上划着,渐渐勾解开他的腰带,红唇便嗯了下去。 暗夜的墙壁下打出她辛苦侍奉的影子,拓烈终于心软,长臂一捞,猛地将她抱了起来…… ~~~*~~~*~~~ 清晨的小院里和风暖阳,萧孑正在帮阿耶劈柴,芜姜和阿娘在绾线,院子里一片静谧,像时光又倒转回从前。 拓烈在门外看着,看了老半天,忽而推开栅栏门走进去。 老两口正在说笑,乍看见他异常肃沉的脚步,不由问他出了什么事。 “我来替她向二老赔罪。”拓烈攥了攥拳,忽然单膝在院中一跪。 ☆、『第八四回』燕去 拓烈在门外看着,看了老半天,忽而推开栅栏门走进去。 老两口正在说笑,乍看见他异常肃沉的脚步,不由问他出了什么事。 “我来替她向二老赔罪。”拓烈攥了攥拳,忽然单膝在院中一跪。 …… 拓烈背着妲安亲自来向阿耶阿娘请罪,这件事并未告诉妲安。 她终究是昔日里曾耀眼过的郡主,想到她前天晚上跪在自己脚下卑顺地服侍,这让拓烈到底动了恻隐之心。 邬德夫妇一辈子老实巴交,哪里受得了这一跪。命都是拓烈小子捡的,原本就不预备为难妲安,当下哪里还有说不原谅的道理。 只是芜姜依旧不让步。人犯的错,倘若没有酿成恶果,要原谅也不是不可以。但阿耶的背永远直不起来了,芜姜忘不掉阿耶初被老马驼回来时的惨状,她也原谅不了妲安。 芜姜对拓烈说:“拓烈,你是你,她是她,我不会因为她而影响了我们的友情。这件事再坏,我总不至于去杀了她,但是我和她不会再成为朋友了。” 年华总是残酷,悄无声息把幼年亲密无间的距离拉远。她是昔年传说中天下第一美人燕姬的亡女,身负血海深仇未报,已不是从前那个单薄清纤的小芜姜了。 拓烈凝重地看了芜姜一眼,然后便转身出去。这之后妲安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主动地不在芜姜的视线内出现。 光阴过得飞快,五月的天说热就热起来,萧孑把母妃的棺木在朝西的方向火化了。 大李他们将棺木保护得很好,一直冻在远处的雪山脚下,提前两日从山下运了回来。木柴垛子堆得很高,母妃着一袭洁白的缟素平躺在柴垛上。 芜姜上前端详了许久,从六岁那年宫梁下一别,她有多久没有再见过这张妩媚的容颜。那座血染的皇宫中,所有的活物几乎都丧生在屠刀之下,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还能再见到母妃。母妃的姿容依旧,被癸祝用不腐药炮制过的肌肤仍似吹弹可破,只是闭着的眼睛似藏着许多哀愁。这样的女人似乎总是红颜多薄命,芜姜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垂下的手,然后点起了火把。 烟火在天际下孳孳燃烧,似为美人的魂归唱起哀歌。萧孑牵着芜姜在柴垛前磕了个头,旷野里风大,将他鸦青的袍摆吹得扑簌乱舞。那微抿的薄唇总是勾勒着一抹冷蔑,天性里自带无情寡义的冷蔑。 燕姬的尸身在焰火中渐渐变得模糊,芜姜没有掉眼泪。她想,她既然选择了个这样狠的男人,就一定不要再走父皇与母妃的老路。 骨灰收在精制的玉瓷罐里,也是托凤凰阁买的名贵宝物,上次萧孑给芜姜买首饰半卖半送,这次这个值三万倆的盒子竟然一文不取。那传说中的轮椅阁主倒真是奇怪,可惜为人行事低调隐秘,一点儿消息也打探不出来。 一桩纠缠了甚久的事便这样了结了。从起初母妃的托梦,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