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睁眼时,淡色的眼珠中古井不波,眼角微微上挑,没有讽刺也没有挑剔奚娴不懂事,只是单纯的命令。奚娴也能听出,嫡姐现在恐怕已经没有耐心了。 可是她仍旧不能去,踏错了一步都不可以。 更何况,这是在她知道怎样做的情况下,那便更不能了,她宁可一病不起,都不要当个声明卓著的贵女。 奚娴有些倔强地支着肩,低着头不肯答应,声音闷闷的:“姐姐不要逼我了……求您了……” 嫡姐深深看她一眼,笑了笑道:“你一定要去,别忘了,你还有你弟弟,还有你姨娘,若是你不去……” “能保证,他们太平享福么?” 嫡姐言语中似是在告诉她去了有什么好处,但这样似是而非的语气,却更像是在威胁她。 一定要去,不能不去。不然她的姨娘和弟弟就会有危险。 奚娴下意识的不相信。 嫡姐请了最好的大夫为姨娘安胎,怎么又能动手将姨娘和弟弟推入深渊呢? 嫡姐这样的人,不屑做这般事,也不会做。 但奚娴却也知道,嫡姐是个喜怒由心,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即便姨娘和弟弟没有生命威胁,想教他们过得不快活,过得庸庸碌碌愚钝不堪的法子太多了。 那样的日子比死了还难受,她又如何能让姨娘和弟弟承受这些? 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带着恐惧质问:“姐姐为什么要逼我啊?你怎么这样呢,我不要荣华富贵了,也不想要嫁甚么乘龙快婿,姐姐我们都是女子,你就不能理解我一些么……你不懂得我的心么……” 奚衡当然不懂,完全嗤之以鼻。 面前的嫡姐起身,绣了水墨图的衣裙徐徐展开,漆黑的长发披散着,她像是一个清冷不食烟火的仙人,但眼中却含着殷红。 她的脖颈优雅而纤长,在光晕下显出别样的沉静,垂眸单手把妹妹揽在怀里,从容悠缓为她梳理散乱的长发。 稳重沉静的檀香萦绕在鼻息间,嫡姐任由奚娴哭泣,声音温和散漫:“我说过,要为你寻一个更好的夫婿。” 嫡姐笑起来,细长的手指挑起奚娴的下颌,给她慢慢擦去面上的泪水:“娴娴是要我食言?” “不,我说出的话一言九鼎,从不反悔,永不食言。” 奚娴近乎崩溃起来,身子还没有好透,便被人这般嘲弄摧残,她觉得自己脑袋里俱是乱哄哄的东西,像是钝刀子一般凌迟着她的脑髓,还有一切一切的自尊。 从前她总是不相信,不相信嫡姐说要为她找更好的夫婿,是认真的。 但现在她信了,或许上辈子这个病态阴郁的嫡姐,只是得了病,病到没有机会,给她那个卑躬屈膝的好妹妹寻一门相当好的亲事。 但这辈子一切都不同了,或许是出了差错,嫡姐身体尚好,而奚娴却得了病。 嫡姐的善意像是最致命的毒药,带着阴郁和不可救药的偏执。 要给妹妹找个好夫婿呢,一定一定,即便违拗了她的意愿,那又如何呢? 奚娴字字哭着恳求,却没有任何用处,嫡姐这样坚持,不容许她再说出半个不字。 奚娴挣脱嫡姐松垮的环抱,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哽咽着红着眼圈道:“我要去告诉爹爹!爹爹不会叫你这样做的,你不能强迫我,不能强迫我做那些事情,我不想嫁给那种人……你们都不愿意放过我,我才不要……” 她说着扶着窗棱,长袖疏疏垂落下,随着打颤的动作飘动起来,奚娴的背影纤细柔弱,带着与生俱来的病态美,那样易折精致。 嫡姐的声音从身后传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