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当着人的面说出来就很奇怪,于是只是低垂着脖颈不答,却不敢抬眸看人。 嫡姐那时却异常温柔的笑起来,缓慢凝视她道:“那么,我知道了。” 第二天,嫡姐就死了,在奚娴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 她也记不起自己那时是什么感觉,因为当年她太小了,比起后头的一辈子来说那么幼小,从嫡姐身上所受到的苦楚虽然牢记,却远远没有几十年的深宫生涯那么刻骨铭心。 但大概她是有些欢喜的,因为那个刻薄恶毒,总是刁难她不准她嫁人的嫡姐,终于死了。 却也有些小小的哀伤,毕竟那么讨厌的一个人,先头还生气勃勃颐指气使,嘲讽她的穿着打扮,讽刺她不学无术,笑她蠢钝狭隘,可转眼就没了。 其实,前世嫡姐讽刺的也是事实,她的确很没用。 只是奚娴从来不肯承认罢了,因为她渴望被人呵护,可是没有一个男人会包容她这么多的缺点,把它们当作可怜可爱的优点,故而奚娴宁可视而不见,掩耳盗铃。 人生真是无常。 更无常的是奚娴重生了,那个恶毒嫡姐又站在她面前,比上辈子还有病,但至少没死。 她的心情便十分复杂,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甚么。 奚娴想要下床,眼巴巴对嫡姐道:“我想要下床了,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姐姐……” 嫡姐放了她:“你去吧。” 奚娴伸出一只脚,想了想踮在地上时才有冰冷的真实感。 嫡姐似乎拧了眉,把她的绣鞋拿着,垂眸为她穿鞋,似乎是做的很习惯的事情,奚娴却吓得缩脚,被嫡姐微凉的手一把捏住脚背,雪白的肌肤被捏红了,才将两只鞋都穿上了。 她刚醒来,脚就有点肿,或许是身体不好的原因,反正奚娴一年四季都在肿,只是分轻重罢了,有时莫名其妙肿得像馒头,害得劳烦皇帝陛下给她按摩,不然连走路都没法走。 奚娴的神思又开始迟钝飘忽,嫡姐也不理她了。 不用被迫拘在老太太这里便好,不然谁也不晓得之后会发生甚么。 或许就像是嫡姐所说的,老太太会带她连续参加很多盛大的宴请,教会她苛刻的礼节,创造许多机会让她扬名长安,至少在贵女圈里得人人皆知她礼教严格,名声贤良卓著,又有很多事迹来一二三辅助她的美名。 这样一来,她又养在老太太膝下,便适当中和了许多庶出身份带来的不便,毕竟时下的长安也并不在明面上挑拣嫡庶了,即便人家在乎,也只是心里考量,就连家人之间也很少说出口,因为那是没有教养的表现。 奚娴简直难以想象,真的这般一轮做下来,若是顺利的话,她将会是被人托举着上神坛的唯一贵女,羞耻程度不亚于露天只着肚兜走路。 毕竟家人的庇护,可是她身上唯一一件遮羞布。 比起那些美名远扬的贵女,她除了一张清纯好看的脸,其实惭愧来说什么都不精通,最擅长撒娇耍,或许这点无人能及,但也没什么可比的。 因为贵女便要行止端庄优雅,说话有分寸知停顿,做人善良贤惠留一线,从中才能发展出不同的性情和喜好来。 奚娴第一层就不及格,别的就不必说了。 故而她非常排斥被逼着做这些事,一则她没想过要靠这个嫁给甚么厉害的男人,那些顶层贵女还想做皇后呢,她就想嫁个老实家底殷实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遭那么多苦楚,没有丁点好处,只有傻子才会妥协。 嫡姐没有再管她的意思,只是放任她回小院,闲散坐在原地闭目养神,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给别的女子做出来是流里流气不规矩,给嫡姐做出来,却有些别样的潇洒风流。 奚娴觉得自己是病了,于是赶忙提着裙角出门。 然而回到小院里,秋枫和春草还在,姨娘却已经不在了。 奚娴睁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却见丫鬟面面相觑,咬着唇给她递了一封信。 秦氏会写字,但只会很简单的一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