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贺瑾容点了一壶茶,闭眼听贺瑾容带着泪说完话。 继后才道:“瑾容,姑姑教导过你,遇事不得慌张,你永远不能叫旁人看出心中所想,想必你是没记住。” 贺瑾容低着头,顺从领训。 继后斜靠在绣榻上,支着下颌看着贺瑾容,一身绣金殷红长裙裹在身上,曲线起伏如波澜。 声音却温婉而知性:“你父亲嘱你嫁,姑姑会赠你更多的嫁妆,让你风光体面大嫁,将来你的夫婿也会受到提拔,你安心备嫁便是。” 贺瑾容的胸口起起伏伏,只是不肯相信,姑姑最是心疼她,难道都不为她说几句话? 继后听她求情,又含笑道:“你爹爹肯放你进宫来,便足以说明问题。太子他不受贺家的女人,故而除了被远嫁,你没有别的去处。” 太子的推拒简单利落,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贺瑾容身为臣女,又是继后家族的人,长安城的贵妇人心里哪儿会不明白,这么苛刻、众星拱月一般的教养,便是要把她献给继后身边的某个帝子,成为贺家和那个男人的纽带。 故而即便嫁不了太子,贺瑾容也不能留在长安了,因为只要是知晓一点关节的人家,都不会愿意娶她。 太子不要的女人,别人也不敢要。 贺瑾容攥紧了袖口,金线一缕缕被她抠出来,嗓音温顺婉转:“可是奚家的女儿,太子却很喜欢,那姑娘已是妇人……” 继后的神情变得深不可测,茶杯里的水凉了,她伸出纤纤玉指捧住杯身,指甲上暗红的丹蔻与雪白的肌肤格外显眼,却只是意味深长的笑起来:“太子不要贺家的女人,看上旁人也寻常。” 贺瑾容很清楚,姑姑是个同样理智冷静的女人。 她不会因为太子的压制冷待,便转而与旁人为伍,因为与太子殿下合作,他们贺家受到的利润和权财也是最大的,不是贺家,也会是别家,太子可以挑选的家族很多,但摄政的储君只有一位,姑姑拎得清。 但若有机会,姑姑一定不会放过奚娴。 …… 很快,便到了奚娴的及笄礼。 奚老太太自从上趟继后生辰宴后,不知为何,便没有再让奚娴跟着社交,只是偶尔令奚娴作画,自去了宴上,与她的手帕交们赏画清闲,又一次遇见圣手朱梓恺的妹妹,还得了一声赞,后来朱圣手也知晓了,奚娴也莫名其妙有了个长安才女的名声。 奚娴觉得这事儿莫名其妙得紧。 她作画是还不错,但比起大家们来说差得远了些,也无从与人比较,而且那些圣手都这样高傲,如何能轻易夸赞她? 自己几斤几两,她难道不明白? 她怀疑有人在背后捧她,而且捧得肆无忌惮,非常直接。 奚娴疑心那个人是嫡姐,可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她也有好一段时间没再见过嫡姐了,听闻嫡姐上皇觉山去了,因为从古国而来的静远大师归国了,不但太子接见了圣僧,就连嫡姐也慕名上了皇觉山。 这一去便是好几个月。 这几个月里太子执掌政务,朝廷百废待兴,即便是奚娴这样的深宅闺秀,都能通过一些琐事,感受到储君对于赋税民情,还有各样地产改革的体察。 这些和她没有关系,但奚娴却深刻的意识到,嫡姐所言一丝没错。 她脚下的土地是皇土,生活依靠的一切,都会因为他的革新而改变,甚至消失。 即便对于贵族而言不过细微的变化,可奚娴却敏感得厉害。 似乎男人站在地图的高处掌控俯视全剧,他甚至没有动她,她已吓得像朵萎靡的花儿。 重生以后,他也一直那么接近她,无形胜似有形。 奚娴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忽略,毕竟当政者是谁,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本就是模糊的。 奚娴是长个子的年纪,小半年过去便又是一副新模样。m.XiaPe.cOM